時間仿佛凝固在了赤霄神帝身影顯現的這一刻。
那並非實質的軀體,卻比任何神山巨嶽更加沉重,僅僅是存在於那片虛空,就仿佛成為了整個神界、乃至這片寰宇的唯一中心。
模糊的光影輪廓勾勒出偉岸的形態,周身流淌著的不再是單純的神力,而是交織著光明、審判、秩序、毀滅、創造……
種種至高法則的本源氣息,它們和諧而又霸道地融為一體,構成了帝尊獨有的、淩駕於萬法之上的威儀。
聯軍陣營如同被投入琥珀的飛蟲,連最細微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
先前激昂衝霄的戰意,在這絕對的位階差距麵前,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薄冰,寸寸碎裂。
恐懼,如同冰冷的地下河,在每一個戰士的心底無聲地蔓延、侵蝕。
那些跪倒在地的低階戰士,甚至連抬頭仰望那道身影的勇氣都已喪失,靈魂在帝威下瑟瑟發抖,隻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在哀嚎。
沐芊雪緊咬著下唇,貝齒深深陷入柔軟的唇肉,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她竭力運轉著妖皇血脈,試圖抵抗那無孔不入的威壓,但平日裡如臂使指的妖力此刻卻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運轉起來晦澀無比,周身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她看著前方那道模糊卻仿佛亙古永存的身影,心中第一次湧起了近乎絕望的情緒。
這……就是帝尊?
與界尊的差距,竟然如此巨大,如同雲泥之彆!
鬼尊所化的陰影劇烈地波動著,仿佛隨時會潰散。
帝尊那純粹而浩瀚的光明氣息,對他這等魂體而言,無異於最致命的毒藥,僅僅是威壓的餘波,就讓他感覺魂核如同被置於烈焰上灼烤,發出滋滋的聲響,痛苦不堪。
青幽雙目赤紅,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虯結,死死握著戰斧,試圖對抗那讓他想要跪伏下去的本能衝動。
他是悍勇,不畏生死,但此刻麵對的,是一種超越了生死範疇的、源自生命層次本身的碾壓!
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憋屈和無力。
藍淩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微微搖晃,全靠一股意誌強撐著才沒有倒下。
他飛速地推算著,但推演的結果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與黑暗。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計謀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所有的壓力,最終都彙聚於一點——墨辰!
他站立在陣列的最前方,如同怒海狂濤中唯一屹立的礁石。
周身那緊貼體表的混沌領域,此刻已不再是簡單的灰色氣流,而是化作了無數細密到極致、瘋狂生滅演化的混沌符文,構成了一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光膜,死死抵禦著那無所不在的帝尊威壓。
光膜之外,空間扭曲,法則哀鳴。
光膜之內,墨辰身軀微微顫抖,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每一條經脈,都在承受著仿佛要被碾成齏粉的恐怖壓力。
他體內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傷勢,在這外部的極致壓迫下,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隨時可能徹底爆發。
鮮血不斷從他嘴角、眼角、耳孔中滲出,將他蒼白的臉頰染上淒豔的金紅。
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煉了萬載的寒鐵,沒有絲毫的動搖與退縮,反而越發銳利,死死地、毫不避讓地迎向帝宮上空那道漠然的目光。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隻有能量與威壓無聲碰撞引發的空間細微漣漪,以及聯軍戰士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就在這時,那道模糊的偉岸身影,似乎終於完成了對這群“螻蟻”的審視。
他並未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周身的法則流光都未曾改變分毫。
隻是,一道平靜、淡漠,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萬物秩序的聲音,如同自九天之外、又似從每個人心底最深處響起,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層麵:
“退去。”
二字,簡簡單單。
沒有雷霆萬鈞的怒吼,沒有毀天滅地的氣勢。
然而,就在這二字響起的刹那。
“言出法隨!”
一種明悟,如同冰冷的閃電,劈入了所有達到一定境界的強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