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漣漪般在軍陣中擴散,許多人開始下意識地後退,目光遊移,尋找著可能的生路。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低級校官盔甲的中年漢子,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離肖塵約莫十步遠的地方停下,畏畏縮縮地抱拳行禮,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侯…侯爺!您…您真的是逍遙侯嗎?這…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何…為何要殺我們元帥?”
肖塵目光掃過那校官,又掃過他身後無數雙驚疑不定的眼睛,朗聲道:
“城裡的嚴、祝等二十二家世家控製官府,販賣人口,意圖造反,已被本侯鎮壓!那些世家的子弟,身在前線為將,不思報國,反而拋棄防線,裹挾爾等回師作亂,意圖救其家族,掩蓋罪行!你們隻顧聽令回軍,可曾想過,南疆前線因此空虛,若讓南蠻部落趁虛而入,將是何等滔天大禍?!”
“拋棄前線”、“南蠻趁虛而入”這幾句,讓不少老兵悚然動容。
他們瞬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真因他們撤防而導致邊境失守,那確實是百死莫贖的罪過!
那小校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囁嚅著解釋道:“侯爺…侯爺明鑒!軍令如山,我們…我們隻是聽令行事,實在不知…”
“夠了!”肖塵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辯解,語氣不容置疑,“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廢話少說,立刻讓還活著的軍官整肅軍隊!列陣,戒備!”
“一會兒自有城裡的人出來,向爾等公布詳細罪證,解釋一切!現在,立刻,馬上整軍!刀槍對外,盾牌向前!彆讓可能的南蠻探子,或者彆的什麼趁火打劫之輩,看了笑話,抓到可乘之機!你們想死,也彆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
“聽到了嗎?整軍!”
“快!列陣!”
“都動起來!”
消息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一圈圈迅速傳開。
恐慌的情緒被這明確的指令和潛在的外部威脅暫時壓了下去。
生存的本能和軍隊訓練的慣性開始發揮作用。
還活著的基層軍官們,無論是出於對肖塵武力的恐懼,還是認同他話語中的道理,亦或是單純地想穩住局麵保住性命,都開始大聲呼喝著,驅動士兵。
混亂的場麵開始得到控製。士兵們相互靠攏,重新尋找自己的隊列。
盾兵在前,槍兵在後,弩手居於陣內,雖然不複最初的嚴整,但一個防禦性的軍陣正在快速重新成型。旗幟被重新舉起。
對絕大多數普通士兵而言,高高在上的將領是誰,究竟是誰謀反,很多時候確實不那麼重要。
他們此刻心中最大的期盼,或許僅僅是這位新來的將領以後不再克扣他們那本就微薄,時常被層層盤剝的糧餉。能活下去,能拿到該拿的軍餉,便是他們最樸素的願望。
收束兵士,讓他們放下武器、重新列隊,遠不是結束,恰恰隻是所有麻煩的開始。
城牆上一直提心吊膽觀戰的眾人,此刻紛紛快步走出城門,在李渭的統籌下,開始與部隊中那些驚魂未定的基層將領接觸。
他們的任務是安撫情緒,傳達真相,穩定局麵。
所有人都清楚,眼前這支三萬人的邊軍,經曆主帥被陣斬、高層將領清洗、以及“謀反”疑雲的衝擊後,士氣已然崩潰,短期內根本不堪大用。
沒有人能指望這些剛剛經曆了一場莫名其妙內亂的士兵,還能立刻鼓起勇氣,轉身去麵對凶悍的南蠻外敵。
事情的原委必須傳達清楚,以正視聽;渙散的軍心需要儘力安撫,防止炸營;那些參與甚至主導此次回師的將領及其親信,更需要逐一甄彆、定罪、控製。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耐心,需要細致的工作。
而他們此刻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時間。
南蠻的軍隊隻要不傻,就應該能察覺到這支原本駐守在前線、與他們長期對峙的雍朝邊軍,突然大規模拔營回撤的異常舉動。
如果他們已經派出斥候偵察,那麼陪陵城下發生的這場短暫而激烈的內亂,恐怕很快就不再是秘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南蠻統帥不抓住這天賜的戰機,那他也就根本不配稱為一名合格的將領了。
“當今之際,最重要的是立即派出精銳斥候,擴大偵查範圍,嚴密關注蠻軍主力動向!”刑森作為在城內少有的武勳世家出身者,對軍事最為熟悉。
他此刻正與幾名剛剛投誠過來的、品級較高的原邊軍將領快速交談著。
他的任務就是暫時穩住這些人,利用他們的經驗和在軍中的影響力,協助維持住大軍框架不散。
眼前的局麵已經由不得他們慢慢排查、細細梳理了。
這三萬大軍在完成內部整頓和思想統一之前,隻能采取守勢,絕無主動出擊的可能。
現在最關鍵的命令,就是讓所有人堅守現有崗位,保持陣型,不能輕舉妄動。
如果真的倉促下令調動或進攻,隻要其中有一部分人彆有用心,或者因恐慌而失控,就足以引發雪崩般的效應,導致整個軍隊徹底亂套。
兩軍對陣,如果一方自己內部先亂起來,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肖塵此刻手中真正能派上用場的力量並不多,主要依靠的還是他剛才單騎破陣、陣斬主帥的凶威,強行壓製著底下這些心思各異的將領。
至於慢慢梳理軍隊,甄彆忠奸,重建指揮體係,那都是需要等到局麵徹底穩定下來之後,才能從長計議的長遠謀劃。
另一邊,沈婉清一直強自壓抑著內心的驚濤駭浪,直到看見肖塵大致處理完軍務,暫時停當下來,才快步走到他身邊。她用那雙還有些微微顫抖的手,緊緊抓住他染血的衣袍。
雖然嘴上一直說著不怕,可親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單槍匹馬,義無反顧地衝向那烏雲一般黑壓壓的軍隊時,她的心就沒有一刻不是懸在嗓子眼的。
此時,她也顧不上他滿身的血腥和塵土,隻是用力握著他粗糙的手掌,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就會飛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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