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從包廂出來時，臉色蒼白如紙。他木然地走下樓梯，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氣神。
楊超敏銳地察覺到異樣，連忙上前拱手："莫大人，既然潘欣姑娘已經安全送到，在下就先告辭了。"
莫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有勞楊兄了。"
潘欣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她看出莫羅神色不對，卻乖巧地沒有多問。
"王紹虎，"莫羅轉向掌櫃，"你帶潘姑娘熟悉熟悉酒樓。我回府了。"他頓了頓，"晚些會有人來收拾劉顏房裡的東西。"
走出酒樓，夕陽的餘暉刺痛了莫羅的眼睛。明日琪琪格就要到京，他必須在今晚向劉顏和初雪坦白賜婚之事。想到兩個心愛女子可能的反應，莫羅的腳步越發沉重。
與此同時，回宮的路上，乾隆正與豐訥亨低聲交談。
"簡親王，莫羅今日恩威並施的手段，確實不俗。"乾隆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既通外語，又善用兵，如今看來，收服人心也有一套。朕沒看錯人。"
豐訥亨恭敬道："皇上慧眼識珠。隻盼莫羅不負聖恩。"
"賜婚琪琪格一事，你怎麼看？"
"莫羅雖已有心上人，但臣相信他必會遵從聖意。"豐訥亨斟酌著詞句，"況且琪琪格貌美非常，能得此佳人，是他的福分。"
乾隆輕歎一聲："朕知道，這婚事是有些為難他。"
豐訥亨心中暗歎。皇上故意這麼說不過是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在利用莫羅，畢竟他清楚皇帝的深意——達爾罕貝子與俄羅斯人暗通款曲，這樁婚事既是籠絡，也是警告。若達爾罕貝子仍執迷不悟...
想到這裡，豐訥亨不禁為莫羅感到一絲惋惜。這個年輕人，終究成了帝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莫羅府邸門前，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大門。
院內，初雪和劉顏正在修剪花枝，見莫羅回來，歡快地迎上前："親愛的回來了！"
莫羅站在院中，看著劉顏和初雪歡快地迎上來，一人一邊挽住他的手臂。
"親愛的！"初雪仰著小臉，眼中滿是欣喜。
"正好，等會可以一起做晚飯咯。"劉顏溫柔地笑著，手裡還拿著剪刀。
莫羅喉頭發緊，艱難地清了清嗓子："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兩人見他神色凝重，笑容漸漸消失。院落裡的氣氛瞬間凝固。
"皇上...賜婚了。"莫羅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對方是一個蒙古女子。"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院中。劉顏和初雪瞬間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過了許久，劉顏才強撐著擠出一句話："那...恭喜大人了。"
莫羅心頭一痛——她對他的稱呼，已經從"親愛的"變成了生疏的"大人"。
"顏兒，彆這樣..."
初雪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轉身就往西廂房跑去。莫羅剛要追，劉顏已經冷冷開口："大人，我累了，先回房了。"
小蓮端著洗淨的水果從廚房出來，正好撞見這一幕。她不知所措地走到莫羅身邊："少爺...這是怎麼了？"
莫羅苦笑一聲："小蓮，如果家裡要來個蒙古女子做我的妻子，你覺得會怎樣？"
小蓮震驚地瞪大眼睛："是...是劉姑娘和初雪姑娘不夠好嗎，少爺？"
"不，是我不夠好。"莫羅痛苦地閉上眼睛，"她們都很好，是我辜負了她們。"
小蓮看著自家少爺懊悔的樣子，輕聲道："少爺，您還是去找兩位姑娘好好說說吧。有些話不說開，會憋出病來的。"
莫羅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他決定先從年紀稍長且更成熟的劉顏開始。
莫羅站在劉顏的房門前，輕輕叩了兩下，裡麵靜悄悄的，無人應答。他又試著推了推門，發現門從裡麵鎖上了。
“顏兒……”他低聲喚道，聲音裡帶著愧疚，“我知道你生氣，可這是皇上賜婚，我實在無法違抗。若我抗旨不遵，不僅我會被治罪，連我阿瑪也會受牽連。”
他頓了頓，又低聲道：“我曾答應過要給你一個名分，可如今……是我對不起你。”
屋內依舊沉默。莫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想過帶你和初雪遠走高飛，可天下之大，我們能逃到哪裡去？皇上若真要追究，我們誰也躲不掉……”
話音未落，門鎖“哢噠”一聲輕響，房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莫羅心頭一喜，立刻推門而入，見劉顏靜靜的站在門邊，肩膀微微顫抖。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可劉顏卻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輕輕推開他。
“大人何必如此？”她聲音微冷，“大人現如今官居二品，又有皇上賜婚，對方想必也是蒙古貴女，對大人來說，豈不是錦上添花，何必再來捉弄我？”
莫羅心中一痛，握住她的手道：“顏兒，相信我，我對你的情意一直以來都是真的！若非如此，我怎會一直想著給你名分？”
劉顏苦笑一聲：“名分？有了我之後，不也收了初雪嗎？現在又要多一個蒙古女子，下一個又會是誰？”
莫羅急切道：“我在金川時，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隻盼戰事結束，就早日回京見你！我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
劉顏沉默片刻，低聲問：“那……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待你娶妻後，我和初雪還能住在這裡嗎？”
莫羅連忙道：“這個皇上已經應允了，你和初雪仍可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側室。”
劉顏聞言，眼神微微一黯。她想起初見莫羅時，自己不過是個官船上的歌姬，而他也隻是個準備進京任職的六品小官。陰差陽錯之下，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後來他一路護著她，又讓她經營酒樓，又幾次三番從陸中林手中救下她。若沒有莫羅，她或許早已淪為彆人的玩物，哪還能有今日的安穩日子？
想到這裡，她心中苦澀，卻又無可奈何。她終究是離不開他的。
“……好。”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願意做你的妾，隻求大人……不要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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