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宣的臉,瞬間由剛才的莊重傲然,變成了醬紫色。他死死瞪著王猛那抖動的肩膀和嘩啦啦響的盔甲,感覺自己的尊嚴正隨著那笑聲被撕得粉碎!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官袍下擺,指節發白。
趙衍像是沒看見王猛的失態和周墨宣的鐵青臉色,嘴角反而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目光轉向努力當鵪鶉的江嶼白:“江協理,你呢?你的‘帶感’方案是什麼?說來聽聽。”那“帶感”二字,帶著明顯的調侃。
被皇帝點名,江嶼白一個激靈,硬著頭皮上前一步。他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陛下!周老這方案…恢弘!絕對恢弘!”他先給周墨宣戴了頂高帽,然後話鋒一轉,“就是…就是可能有點…曲高和寡?”他小心翼翼地選了個詞,“老百姓…還有前線回來的兄弟們,可能…聽不太懂?”他瞄了一眼還在憋笑的王猛,王猛立刻用力點頭,表示嚴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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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趙衍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所以!”江嶼白挺直了腰板雖然效果不大),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激情和說服力,“咱得接地氣!得讓所有人都能參與進來!都看得熱血沸騰!”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您想啊!太廟廣場!陽光普照!旌旗招展!”
“咱們的得勝之師!穿著鋥亮的盔甲!列著整齊的方陣!那氣勢!那場麵!”他模仿著士兵踏步的樣子,腳在地上用力跺了兩下,發出咚咚的悶響,“然後!不用念那些彎彎繞繞的!咱就唱!唱咱們自己的凱歌!就唱前線將士們都會的‘大刀長矛手中握,送你回老家炕上坐’!簡單!粗暴!提氣!保管全場跟著一起吼!”他吼了一嗓子,雖然有點破音,但氣勢十足。
王猛聽得兩眼放光,忍不住接口:“對對對!再配上動作!就像江協理在落鷹峽教的!拿著長矛這麼一捅!”他做了個向前突刺的動作,虎虎生風,“再這麼一掄!”又做了個橫掃千軍的架勢,“嘿!哈!整齊劃一!那才叫力量!才叫氣勢!比光杵在那兒念經帶勁兒多了!”他完全忘記了剛才周墨宣的“嘿哈”提案,隻覺得自己的動作配上江嶼白的歌,簡直完美!
樂瑤聽得眼前發黑。“送你回老家炕上坐”…在太廟前唱?還要配捅和掄的動作?她感覺自己的音律修養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周墨宣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隻能用殺人的目光死死瞪著江嶼白和王猛,胸口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跟這兩個“禮樂毀滅者”同歸於儘。
江嶼白無視了周墨宣的死亡凝視,越說越興奮:“光唱和捅還不夠!咱們得加點更震撼的!樂協理精通編鐘對吧?那玩意兒聲音多大氣!到時候,讓樂協理指揮編鐘隊,在咱們唱到高潮的時候,‘duang!duang!duang!’那麼來幾下!那感覺!就跟戰鼓在心頭擂響一樣!保管所有人汗毛都豎起來!”他模仿著敲編鐘的動作,表情誇張。
趙衍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案上輕輕敲擊著,似乎在想象那畫麵,眼神裡興趣更濃了。
樂瑤見皇帝似乎對編鐘部分有點意動,趕緊抓住機會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懇求:“陛下!編鐘…編鐘乃廟堂重器,其音肅穆莊嚴,正可為主乾!若…若輔以將士們雄渾的凱歌合唱,以編鐘之清越引領節奏,以人聲之雄壯烘托氣勢,或可…在莊重與激昂之間,尋得平衡?”她努力把江嶼白的“團體操”和王猛的“嘿哈”往“陣型”和“合唱氣勢”上靠,拚命想拉住這輛即將衝向“墳頭蹦迪”深淵的馬車。
她邊說,邊用眼神示意江嶼白:編鐘!說編鐘!彆提“捅”和“炕上坐”了!
江嶼白接收到了樂瑤的信號,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樂協理說得太對了!就是編鐘引領節奏!然後咱們的方陣,跟著節奏!整齊劃一地…變換位置!前進!後退!穿插!組合!那場麵!那陣勢!活脫脫就是一幅會動的山河社稷圖!比光唱歌還好看!”他總算把“團體操”包裝成了“大型軍陣團體操藝術表演”。
王猛雖然不太懂“山河社稷圖”是啥玩意兒,但覺得“整齊劃一變換位置”聽起來很威風,立刻附和:“沒錯!陛下!咱的兵,列隊行走那是看家本事!保管走得比儀仗隊還齊整!您讓咱往東絕不往西!讓咱擺個王八…呃…玄武陣都行!”他差點又說禿嚕嘴。
周墨宣聽著這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比一個離譜,從“墳頭神曲”到“團體操”再到“軍陣藝術”和“玄武陣”,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已經不是突突跳了,而是在擂鼓!他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也顧不上禦前失儀,指著江嶼白和王猛,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尖利顫抖:
“荒謬!無恥!滑天下之大稽!太廟聖地!莊嚴肅穆!豈容爾等如此…如此兒戲!將國之重典當作…當作街頭雜耍!爾等…爾等…”他氣得渾身哆嗦,眼前陣陣發黑,後麵的話噎在喉嚨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旁邊的小太監嚇得臉都白了,趕緊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大人。
趙衍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慷慨激昂rap被憋笑的周墨宣,手舞足蹈推銷“團體操”的江嶼白,比劃著捅人動作的王猛,一臉絕望努力拽韁繩的樂瑤,還有氣得快原地升天的老學究…他臉上的表情從玩味,到驚奇,再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味盎然。
他忽然抬手,輕輕拍了兩下。
“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的大殿裡格外清晰,瞬間壓下了所有的爭吵和喘息。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皇帝身上。
趙衍的目光緩緩掃過表情各異的眾人,嘴角那抹笑意終於清晰起來,帶著點孩子發現新玩具般的狡黠和不容置疑。
“朕覺得…”他拖長了調子,在周墨宣絕望的目光、江嶼白和王猛期待的眼神、樂瑤屏住的呼吸中,清晰地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瞬間石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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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的史詩朗誦,氣勢磅礴,深合古禮。”
“江卿的軍陣合唱,鮮活熱烈,提振民心。”
“樂卿的編鐘主奏,清越中和,彆具一格…”
他頓了頓,迎著眾人呆滯的目光,愉快地拋出了最終決定:
“都挺好。”
“朕看…可以都試試?”
大殿裡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周墨宣張著嘴,像條離水的魚,眼珠子瞪得溜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都試試?在太廟前?史詩朗誦、團體操、編鐘rap…大雜燴?!
江嶼白和王猛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一絲狂喜?陛下…居然同意了?!
樂瑤眼前一黑,感覺天旋地轉。都試試?這…這要怎麼“和”在一起?編鐘配“炕上坐”?史詩朗誦中間插一段“嘿哈”?她感覺自己畢生所學的音律體係正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即將徹底崩盤。
福順公公低著頭,肩膀可疑地抖動了一下。
趙衍似乎很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他直起身,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笑容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好了,就這麼定了。三位愛卿,通力合作,儘快拿出個融合方案來。朕,等著看‘都試試’的效果。”他特意加重了“都試試”三個字,然後不再看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轉身,背著手,優哉遊哉地踱出了大殿。
留下殿內四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王猛第一個反應過來,咧開大嘴,用力一拍還在呆滯狀態的江嶼白的肩膀,拍得他一個趔趄:“哈哈哈!江老弟!哦不!江協理!行啊你!陛下都發話了!咱這‘團體操’…呃…軍陣藝術!有戲了!走走走!跟老哥說說,具體咋整?真擺個王八陣?”他興奮地拉著江嶼白就要往外走,完全無視了旁邊快要氣絕的周墨宣和搖搖欲墜的樂瑤。
江嶼白被王猛拽得踉蹌,腦子裡還是一片漿糊。陛下同意了?真的同意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懷裡摸那包袱,想掏出黑石頭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手指剛碰到那溫熱的石頭,突然——
“嗡…”
一聲極其輕微、短促的震動,從他懷裡傳來!不是石頭發熱的那種溫感,而是…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裡麵微弱地跳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的麻癢感,順著他貼著包袱的手指,瞬間竄上了手臂!
這感覺…和當初在冷宮舊檔庫,那破手機屏幕詭異一閃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江嶼白猛地僵住,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瞳孔驟縮!
他懷裡的,隻有那塊黑石頭和那個死透了的板磚手機!手機早就黑屏了!是石頭?石頭剛才…動了?!
“咋了江老弟?走啊!”王猛見他突然停下,表情怪異,疑惑地拽了他一把。
江嶼白一個激靈回過神,心臟還在咚咚狂跳。他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沒啥!王將軍,咱…咱先研究研究陣型?”他一邊敷衍著王猛,一邊用眼角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案邊。
周墨宣正被小太監攙扶著,顫巍巍地坐下,臉色灰敗,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他枯瘦的手無力地按在案上那本厚厚的《凱旋大典儀程預案》上,翻開的某一頁,似乎是他剛才準備用來駁斥江嶼白的、記錄著古老祭天禱詞的段落。那泛黃的紙張上,用朱砂圈出了一句異常拗口的韻腳,旁邊還有細密的蠅頭小楷注解。
就在江嶼白目光掃過那行朱砂圈注的古老禱詞時——
“嗡…”
懷裡的黑石頭或者手機?)又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那股微弱的麻癢感再次傳來,比剛才更清晰!仿佛在…呼應著什麼?
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江嶼白的腳底板猛地竄起,瞬間席卷全身!他感覺懷裡的破包袱,突然變得無比沉重,也無比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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