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周墨宣那“死亡凝視”下爬出實驗室的,後背的冷汗浸透了那件沾著泥巴和酸菜味的官袍,黏膩冰涼。
他腦子裡嗡嗡作響,隻剩下周墨宣那句帶著冰碴子的怒吼在回蕩:
“陛下聽災民哭訴…竟當場失笑!”
完了完了完了!
江嶼白感覺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仿佛已經架上了鬼頭刀。老板在那麼嚴肅的場合繃不住笑場?還是因為吃了他的糖?!這罪名,夠他江家九族來回砍十趟了!
“福順!福順公公救命啊——!”江嶼白像隻沒頭蒼蠅,在皇宮的回廊裡亂竄,逮著個麵熟的小太監就抓住問,“看見福公公了嗎?十萬火急!關乎身家性命啊!”
那小太監被他慘白的臉色和淒厲的語調嚇得一哆嗦:“福…福公公…好像…好像往禦藥房那邊去了…”
禦藥房?
江嶼白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陛下真出事了?龍體欠安?被糖齁著了?還是…笑抽筋了需要急救?!
他不敢再想,拔腿就往禦藥房方向狂奔。
與此同時,音律院實驗室的氣氛比冰窖還冷。
周墨宣麵沉似水,花白的胡子都透著一股寒氣。他像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矗立在試驗台前,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絨布上那塊其貌不揚的暗沉石頭。
樂瑤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捧來昨日製糖的詳細記錄——音叉頻率組合、敲擊力度、持續時間、本源石碎屑添加劑量…記錄得密密麻麻,一絲不苟。
“周老,所有記錄都在這裡了。”樂瑤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將厚厚一疊紙放在周墨宣手邊。
周墨宣沒說話,隻是拿起最上麵一張,目光銳利如刀,一行行掃過那些熟悉的頻率符號和數字。他的眉頭越鎖越緊,幾乎擰成了一個死疙瘩。
“頻率…劑量…皆在可控範圍…與之前測試張嬤嬤時並無顯著差異…”他喃喃自語,指尖重重地點在記錄紙上,“為何…效力持續如此之久?甚至…延遲發作?!”
這個“延遲發作”像根毒刺,紮得他心頭發慌。若真如此,這“悅音糖”豈非成了不可控的“笑果炸彈”?誰吃誰社死?尤其還是用在陛下身上!
他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裡射出駭人的精光:“樂瑤!”
“學生在!”樂瑤一個激靈。
“取石!取昨日同批刮下的碎屑!再取新鮮刮下的!立刻!”周墨宣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老夫倒要看看,是石性不穩?還是…音律有異!”
樂瑤不敢怠慢,立刻找出昨日封裝好的、剩餘的本源石碎屑小瓶,又拿起那把特製的銀質刻刀,屏住呼吸,在石頭另一個不起眼的棱角上,再次極其小心地刮下一點點新鮮的灰黑色粉末。
周墨宣親自接過兩個小瓶,走到那台龐然的機旁。他像在進行一場莊嚴的祭祀,神情肅穆。
“樂瑤,準備!先試昨日‘安神’主頻!強度…七成!”周墨宣沉聲下令,同時打開了裝著昨日剩餘碎屑的小瓶。
樂瑤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拿起那根熟悉的青銅音叉,按照昨日的記錄,調整好振幅,輕輕一敲。
“叮——”
清脆悠長的音波擴散開來。
周墨宣將瓶中的碎屑,小心地倒入機器頂部的孔洞。
“嗡……”
機器啟動,低沉的運轉聲響起。
細密的糖絲開始緩緩吐出。依舊是柔和的白色,但流轉的銀輝似乎比昨日…黯淡了一絲?那股令人心神寧靜的背景音也響了起來,空靈依舊,但周墨宣敏銳地察覺到,似乎少了一點…那種直抵靈魂深處的穿透力?
他緊盯著糖絲和手機屏幕上的聲波分析圖江嶼白不在,樂瑤臨時充當記錄員),眉頭並未舒展。
“換!”周墨宣毫不猶豫,果斷下令,“換新鮮碎屑!頻率不變!”
樂瑤立刻換上裝著新鮮刮下粉末的小瓶。
周墨宣再次倒入。
機器嗡鳴依舊。
糖絲飛舞…
嗡!
就在新鮮碎屑落入機器的瞬間,實驗室裡的三人包括縮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福順)都清晰地感覺到,機器運轉的嗡鳴似乎…凝實了一瞬?
再看吐出的糖絲!
那層流轉的柔和銀輝,瞬間變得明亮、飽滿!如同真正的月華凝聚其上!同時,那股空靈的背景音也陡然清晰、圓潤起來!帶著更強的安撫力量,瞬間充盈了整個空間,連帶著周墨宣緊繃的神經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一絲!
效果立竿見影!
“這…?!”樂瑤驚訝地捂住了小嘴。
福順也瞪大了小眼睛。
周墨宣眼中精光爆閃:“果然!是石性!新鮮刮取的碎屑,活性更強!昨日製糖所用碎屑,放置一夜,效力已有衰減!”這個發現讓他心頭稍安,至少不是完全不可控的延遲發作。效力衰減,說明持續時間是有限的!陛下今早的“笑場”,很可能是因為糖效仍在,但已處於衰減期,隻是被王老尚書那誇張的哭訴意外“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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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解釋…似乎還不夠完美?
周墨宣並未放鬆,他立刻進行下一步:“樂瑤!換頻率!試‘醒腦’高頻!用新鮮碎屑!”
樂瑤立刻切換音叉組合,敲擊出清脆明亮、充滿活力的高頻韻律。
周墨宣再次加入新鮮碎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