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抬起眼，目光落在周墨宣身上，聲音聽不出喜怒：“周卿。”
周墨宣渾身一顫，艱難地抬起頭。
“音律院…還有多少時間？”
周墨宣渾濁的老眼猛地一縮！陛下…這是…同意了？！
用這荒誕的、如同兒戲般的《蹦迪消消樂》…去對抗那能引動千軍萬馬“蹦迪”的魔鼓？！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深深的無力感再次襲來，但…看著陛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斷，看著江嶼白眼中那孤注一擲的亮光，再想想邊關將士在魔鼓下暈眩嘔吐、任人宰割的慘狀…
他還能有什麼選擇？！
周墨宣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那渾濁的眼底竟也燃起了一絲破釜沉舟的火焰！清名？體統？在國破家亡麵前，算個屁！
“回陛下！”周墨宣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斷退路的決絕，“音律院上下…竭儘全力！一日！隻需一日！老臣…親自督陣！”
他猛地轉向樂瑤和江嶼白，花白的胡子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樂瑤！立刻解析那份…神曲！將其轉化為可用古樂器演奏的譜子！召集院內所有音律造詣最深、記性最好的學生！不！所有能動彈的！都給老夫叫來！”
“江嶼白！”周墨宣的目光如同兩把燒紅的錐子，釘在江嶼白臉上，“你！負責教會那群榆木疙瘩…‘蹦迪’！教會他們唱！教會他們…扭！”
江嶼白：“……”
教會一群古板嚴肅的音律院學霸…扭屁股蹦迪？！
這任務…比伺候石頭祖宗還地獄啊！
音律院，最大的禮堂。
往日裡用來研討高深韻律、演奏雅樂正聲的肅穆之地，此刻畫風突變，彌漫著一股極其詭異的…魔性氣息。
幾十名音律院的學生，無論男女，無論年紀大小，此刻都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站在台下。他們穿著整潔的院服，臉上卻寫滿了茫然、驚恐和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要乾什麼”的深深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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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江嶼白感覺自己像個馬戲團團長，還是即將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那種。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忽略掉台下周墨宣那如同實質的、充滿了“你敢教壞我學生試試”的死亡凝視，硬著頭皮，舉起雙手，擺出一個極其彆扭的“起手式”。
“同…同學們！”江嶼白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點發飄，“為了…為了邊關將士！為了王朝安危！咱們…咱們今天就暫時把‘陽春白雪’放一放！來點…來點接地氣的！”
他清了清嗓子，用儘洪荒之力，試圖吼出點氣勢：
“來！跟著我！左三圈！預備——起！”
他僵硬地扭動腰肢，左晃三下。
台下，一片死寂。
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如同在看一個剛從瘋人院跑出來的病人。空氣安靜得能聽到灰塵落地的聲音。
江嶼白：“……”
尷尬，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周墨宣站在台下陰影裡，雙手抱臂，花白的眉毛擰成了麻花，鼻孔裡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充滿殺傷力的冷哼。
江嶼白頭皮發麻，隻能使出殺手鐧。他猛地掏出手機，點開知音球發來的“示範音頻”——一段充滿了電子合成器、強勁鼓點、以及一個極其歡脫聒噪）的電子音演唱的《蹦迪消消樂》！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魔音退散！健康舞步！大家一起做運動！嘿！”
魔性的音樂瞬間炸響！充滿動感的節奏如同電流般竄遍禮堂！
台下的學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震得集體一哆嗦！
“來！動起來！彆害羞！”江嶼白豁出去了，閉著眼，跟著音樂瘋狂扭動！動作幅度之大，姿態之扭曲，完全放棄了治療！“左三圈！就這樣！扭！對！脖子！屁股！扭起來！”
或許是音樂的魔力，或許是江嶼白破罐子破摔的“榜樣”力量，台下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幾個膽子稍大、或者對新鮮事物接受度高的年輕學生，開始試探性地、極其輕微地…跟著晃了晃肩膀。
然後…
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有人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腳…
有人笨拙地扭了扭腰…
有人僵硬地晃了晃脖子…
動作千奇百怪，同手同腳者有之，順拐者有之，原地轉圈把自己轉暈者亦有之…
整個禮堂，瞬間變成了…
大型康複訓練現場！
還是集體腦血栓後遺症康複的那種！
樂瑤捂著臉，肩膀瘋狂抖動，實在不忍直視。
周墨宣站在陰影裡，看著自己那些平日裡引以為傲的、精通宮商角徵羽的高足們，此刻如同群魔亂舞般扭動著僵硬的身體，努力跟唱“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他那張老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瘋狂抽搐！
痛心！疾首！斯文掃地！
他猛地閉上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對自己畢生信仰的褻瀆！
但…
那魔性的“大家一起做運動！嘿！”的電子音，如同魔音灌耳，無孔不入！
他緊緊閉著眼，身體卻像是不受控製般，隨著那強勁的鼓點…
極其輕微地…
抖了一下腳後跟！
又抖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這“失態”的周墨宣，如同被烙鐵燙了腳，猛地睜開眼，老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就在這時，台上領舞？）的江嶼白，為了調動氣氛，聲嘶力竭地吼出了下一句：
“…動次打次！跟著節奏！把煩惱！都甩掉！把敵人！都震跑！”
一個站在前排、平時以古板嚴肅著稱的老成學生，也許是太投入，也許是太緊張，在努力模仿“甩掉煩惱”的揮手動作時…
用力過猛！
啪！
他寬大的袍袖，帶著一股勁風，結結實實地…
甩在了旁邊一位女同學的臉上！
力道之大，聲音之清脆，瞬間壓過了魔性的音樂！
女同學：“……”懵了）
打人男同學：“……”石化）
整個禮堂的“康複訓練”，瞬間按下了暫停鍵！
死寂！
隻有江嶼白手機裡還在歡快地唱著：“…都震跑！嘿！”
江嶼白僵在台上，動作定格在一個極其扭曲的“甩手”姿勢，看著台下捂著臉、眼圈迅速泛紅的女同學，以及她旁邊那個嚇得魂飛魄散、手足無措的男同學…
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如果還有的話）…
徹底完犢子了！
周墨宣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步踏出陰影，花白的胡子氣得直翹，指著台上台下一片狼藉，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悲憤欲絕的怒吼：
“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吼聲在空曠的禮堂裡回蕩。
然而，就在這吼聲落下的瞬間——
嗡！
江嶼白懷裡，那部充當背景音樂播放器的手機，屏幕突然詭異地亮了一下！
一行小小的、幾乎被忽略的係統提示，在播放器界麵的角落一閃而過：
【檢測到強烈情緒波動…韻律解析中…能量譜異常…疑似…隱藏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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