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宣直挺挺往後倒的架勢,活像一棵被雷劈了的老鬆樹。
“墨老!!”
“老師!!”
江嶼白和樂瑤的慘叫二重奏差點掀了地宮頂棚。
樂瑤眼疾手快,一個滑跪撲過去,肩膀險險墊住老爺子的後腦勺,避免了“史學泰鬥隕落祭壇”的慘劇。江嶼白慢了半拍,手忙腳亂去扶胳膊,結果一把抓住了老爺子怒發衝冠物理意義上)的胡子,疼得昏迷中的周墨宣都無意識“唔”了一聲。
場麵瞬間亂成一鍋剛煮沸的八寶粥。
“太醫!快叫太醫!”李順公公的破鑼嗓子帶著哭腔,原地蹦躂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拂塵甩得虎虎生風,差點給旁邊的北狄薩滿來了個拂塵洗臉。
慕容順連滾帶爬往外衝,嘴裡嚷著:“小的去喊!小的跑得快!”結果被自己絆了個趔趄,腦袋“咚”一聲磕在祭壇邊緣凸起的音柱上,疼得齜牙咧嘴,也顧不上揉,捂著頭繼續狂奔,背影充滿了悲壯。
摩訶耶急得直搓手,看看昏迷的墨老,又看看石台上那卷惹禍的“源典”,再看看自己懷裡,最後猛地掏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悅音糖:“糖!墨老!吃糖!吃了就有勁兒了!”說著就要往周墨宣嘴裡塞。
北狄那邊更是炸了營。
薩滿老者被李順的拂塵掃得一臉灰,正狼狽地咳嗽,一聽“源典”可能是自家祖宗從“諧律文明”分家時帶出來的寶貝,渾濁的老眼瞬間精光四射,也顧不上咳嗽了,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石台:“聖物!那是我們的聖物!快!快保護起來!”幾個北狄貴族青年如夢初醒,嗷嗷叫著就要撲上去搶,生怕晚一步就被“妖法”變沒了。
“保護個錘子!先救人!”江嶼白一手還虛虛護著周墨宣的胡子不敢真抓了),另一隻手氣急敗壞地指著那群紅了眼的北狄青年,“那石頭疙瘩又不會長腿跑了!沒看見我們這兒都出人命了嗎?!”他情急之下吼出了方言。
一個衝在最前麵的北狄青年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識反駁:“誰說出人命了?老頭子就是氣暈了!俺們草原上氣暈的牛,踹兩腳就起來了!”說著還做了個抬腳欲踹的姿勢。
“你敢!”樂瑤柳眉倒豎,護著周墨宣的頭,眼神淩厲得能殺人,“踹一個試試?信不信我把你掛祭壇上當風鈴?”
那青年被樂瑤的氣勢懾住,抬起的腳訕訕放下,嘴裡還不服輸地嘟囔:“凶婆娘…比草原上的母豹子還凶…”
就在這雞飛狗跳、劍拔弩張的當口——
“嗡…滋滋…啪!”
江嶼白懷裡,那塊剛剛徹底“咽氣”的手機屏幕,回光返照般猛地又閃了一下!刺眼的粉紅色廣告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然而,就在屏幕徹底熄滅前的最後一刹那!
一個極其微小、極其簡陋、由像素點組成的白色對話框,頑強地彈了出來!
對話框裡隻有一行小字,伴隨著最後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滴”:
【檢測到高能級情緒波動…能量不足,分析中斷)…建議:立即播放《安魂曲》ver.草原reix…或…投喂悅音糖…(黑屏.jpg)】
然後,它就真的變成了一塊徹頭徹尾的板磚。
但這行臨終遺言般的小字,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水,瞬間點醒了混亂中的幾個人!
“《安魂曲》!樂瑤!快!草原版!”江嶼白第一個反應過來,衝著樂瑤大喊。
樂瑤也看到了那行字,瞬間福至心靈!她一手還護著周墨宣,另一隻手已經飛快地從隨身的小皮囊裡摸出了一支…短笛?
沒錯,就是一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點舊的骨笛!
“都閉嘴!!”樂瑤一聲清叱,壓過所有嘈雜。她深吸一口氣,將骨笛湊到唇邊。
悠揚、空靈、帶著遼闊草原氣息的笛聲,如同清冽的泉水,瞬間流淌而出!旋律正是她之前在北狄王庭夜宴上演奏過的《安魂曲》改編版,但此刻吹奏出來,少了幾分宴會的舒緩,多了幾分安撫人心的力量,笛音穿透力極強,在地宮的石壁間輕輕回蕩。
奇跡發生了!
原本昏迷中眉頭緊鎖、臉色發青的周墨宣,在笛聲的包裹下,緊皺的眉頭竟然微微舒展開了一絲!雖然人還沒醒,但呼吸明顯平穩順暢了不少。
那幾個嗷嗷叫著要搶“源典”的北狄青年,也像被施了定身法,舉起的胳膊僵在半空,臉上的戾氣被笛音悄然拂去,眼神裡透出迷茫和一絲…追憶?仿佛這笛聲勾起了他們血脈深處對草原的眷戀。
連暴躁的李順公公,都下意識地停下了無頭蒼蠅般的蹦躂,煩躁的情緒被笛音撫平了不少,隻是手裡還無意識地揪著自己那幾根寶貝頭發。
摩訶耶更是聽得如癡如醉,手裡的悅音糖都忘了塞,喃喃道:“好聽…比馬頭琴還好聽…”
笛聲如同清涼的甘霖,暫時澆熄了地宮裡即將燃爆的火藥桶。
北狄的薩滿老者深深看了一眼專注吹奏的樂瑤,又看了看呼吸平穩下來的周墨宣,抬手製止了自家躁動的年輕人,沉聲道:“都退下!聖物在此,無人可奪!先…先救人要緊!”他語氣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剛才那“同根生”的衝擊,終究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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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眼看就要爆發的肢體衝突,被一曲笛音消弭於無形。
這時,慕容順終於連滾帶爬地拽著一個胡子花白、背著大藥箱、跑得氣喘籲籲的老太醫衝了進來。
“來了來了!太醫來了!”慕容順上氣不接下氣,腦門上被撞的地方鼓起一個大包,紅彤彤的,格外顯眼。
老太醫一看躺在地上的周墨宣,又看看周圍劍拔弩張雖然暫時平息)的兩撥人,還有地宮中央那詭異的祭壇和石台,老臉皺成了苦瓜:“哎喲喂…老夫行醫半輩子,頭一回在地底下給人瞧病…這…這風水不太對啊…”他一邊嘀咕,一邊麻利地蹲下給周墨宣把脈、翻眼皮。
趁著太醫診治的功夫,江嶼白終於有機會喘口氣。他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著同樣冰涼的祭壇底座,感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他掏出那塊徹底死透了的“板磚”,恨恨地戳了戳屏幕,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