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江嶼白哭喪著臉,努力想把曬黑的脖子往官領裡縮,聲音蔫得像霜打過的茄子,“臣…臣這膚色,是塞外的太陽…過於熱情…外加…北狄的奶酥…過於頂飽…”他感覺陛下的目光像小刀子,嗖嗖刮著他曬脫皮的臉頰,火辣辣的。
趙衍嘴角那抹戲謔的弧度更深了,他慢悠悠地踱到那幾輛散發著濃鬱奶香的馬車旁,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厚重的車輪,發出沉悶的聲響。
“嗯,是夠‘豐盛’的。”他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車上堆積如山的酥餅包裹,又落到江嶼白身上,“江愛卿此行,不僅促成了和平,還打通了…奶製品商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這話聽著是誇,可配上陛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江嶼白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福順公公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通紅,肩膀一聳一聳,拂塵柄都快捏斷了。
好不容易熬過禦前“奶香”洗禮,江嶼白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皇宮。他懷裡死死抱著那個裝著“板磚”手機的錦盒,像抱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頭紮進了冷宮深處那個被他改造成“秘密工作室”的舊檔庫。
厚重的木門“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麵世界的喧囂主要是奶酥味兒)。檔庫裡彌漫著熟悉的、混合著陳年紙張、灰塵和礦石碎屑的味道。幾盞昏暗的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布滿蛛網的斑駁牆壁上,晃晃悠悠。
“兄弟!到家了!安全了!”江嶼白把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堆滿充能礦石的桌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塞外的風沙、北狄的奶酥、陛下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地宮裡那驚心動魄的“源典看糖”事件…一股腦湧上來,讓他腦仁嗡嗡疼。
他迫不及待地掀開錦盒蓋子。
那塊陪伴他穿越、救過他小命、也捅過無數婁子的黑色“板磚”,靜靜地躺在柔軟的錦緞裡。經曆了地宮的高能衝擊和一路顛簸,它看起來更滄桑了,邊角甚至多了幾道細微的劃痕。
“辛苦你了兄弟!”江嶼白心疼地摩挲了一下冰涼的屏幕,眼神熱切,“沒你在身邊,哥連奏折摘要都寫得不利索!快!讓我看看咱們從北狄帶回來的‘源典’拓片裡,還藏著啥驚天大秘密!”
他從懷裡掏出一卷用油布仔細包裹的厚厚紙卷,正是離開北狄前,周墨宣頂著巨大壓力和薩滿老者刀子般的目光),爭分奪秒從“源典”上拓印下來的核心紋路。這些複雜到令人眼暈的線條,承載著失落的古諧律文明最後的密碼。
江嶼白小心翼翼地將拓片在桌上攤開一角,深吸一口氣,懷著朝聖般的心情,雙手捧起那塊“板磚”,鄭重其事地,將它的屏幕對準了拓片上最繁複的一片紋路。
然後,他拿起一塊最大、成色最好的充能礦石,帶著無比的虔誠和期待,輕輕貼在了手機側麵的充電口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
“兄弟!開飯了!頂級礦石管夠!吃飽了咱就開始乾活!”
冰涼的礦石貼上手機。
一秒…
兩秒…
三秒…
就在江嶼白屏息凝神,期待著熟悉的微光或者震動時——
手機側邊那個小小的、代表著能量輸入的指示燈,竟然…亮了!
不是微弱掙紮的螢火之光,而是穩定、飽滿、充滿生機的…翠綠色!
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微弱到明亮,最後穩定地亮成了一個圓潤的小綠點!
電量滿格!100!
“臥槽!亮了!滿電!”江嶼白激動得差點原地蹦起來,聲音都劈叉了,“兄弟!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快!開機!掃描!分析!讓咱們看看這‘源典’拓片到底藏了什麼寶貝!”
他興奮得手指都在顫抖,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那個熟悉的電源鍵。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聽不見的震動,從手機內部傳來。
有反應!
江嶼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漆黑的屏幕。
然而…
震動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屏幕,依舊漆黑一片。
像最深沉的夜,沒有一絲光。
那個代表滿電的小綠點,依舊固執地亮著,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江嶼白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
“嗯?啥情況?”他疑惑地歪了歪頭,手指用力,又按了一下電源鍵。
“嗡…”
又是一聲短促的震動。
屏幕,依舊黑得純粹。
再按。
“嗡…”
還是黑屏。
再按!再按!再按!
“嗡…嗡…嗡…”
檔庫裡回蕩著手機內部元件短促而無力的震動聲,像垂死之人的最後喘息。屏幕卻像是被焊死了的黑鐵,紋絲不動,連一絲微光都吝嗇給予。隻有那個電量指示燈,綠油油的,亮得刺眼,像在無聲地宣告:“爺電滿了,但爺就是不想動,你能咋地?”
江嶼白臉上的表情,從狂喜到疑惑,從疑惑到焦急,從焦急到…一種近乎崩潰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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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大哥?”他捧著手機,手指頭開始用力戳屏幕,從溫柔到粗暴,“醒醒!醒醒啊!電都給你喂飽了!100!滿血複活了!你擱這兒裝什麼深沉呢?開機啊!掃描啊!家人們等著你救命呢!”
屏幕冰冷,毫無反應。
他又嘗試長按電源鍵,希望能強製重啟。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手機像個油鹽不進的滾刀肉,除了那短促的、毫無意義的“嗡”聲,再無任何表示。電量指示燈依舊綠得發亮,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勞。
“我…我…”江嶼白急眼了,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他猛地舉起手機,作勢要往礦石堆上砸,咬牙切齒:“你再裝死!再裝死信不信我…”
動作定格在半空。
他看著手裡這塊陪他經曆了大風大浪的“兄弟”,最終還是沒舍得真砸下去。滿腔的怒火和焦慮,瞬間化作了巨大的委屈和無力。
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桌腿,手裡還捧著那塊冰冷的“板磚”。
檔庫裡昏黃的燈光,將他失魂落魄的影子投在牆上,縮成一團。
“大哥…”江嶼白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邊緣的劃痕,“關鍵時刻你罷工?玩我呢?穿越者沒手機,跟禦膳房沒灶台有啥區彆?鹹魚都還能翻身呢!你這算啥?滿電的鹹魚?還是…裝死的祖宗?”
他想起地宮裡手機最後蹦出的“綠豆糕”廣告,想起它用儘最後一絲能量分析出的“聖物餓了”…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拋棄的悲涼湧上心頭。
“兄弟啊…沒有你,我以後怎麼寫奏折摘要?怎麼給陛下高亮重點?怎麼研究這些鬼畫符?”他指了指桌上攤開的“源典”拓片,那些複雜的紋路此刻在他眼裡如同天書,“我…我連‘栓q’都快忘了怎麼寫了好嗎!”
他越想越悲憤,越想越絕望,對著那塊電量滿格卻死活不開機的“板磚”,發出了穿越以來最撕心裂肺的靈魂控訴:
“你這跟揣著滿兜銀子卻餓死在包子鋪門口有什麼區彆?!你這叫…叫…擺爛!對!就是擺爛!純純的電子擺爛!躺平主義先鋒機!”
控訴在空曠的舊檔庫裡回蕩,帶著無儘的淒涼。
回應他的,隻有桌上油燈燈花“劈啪”爆開的細微聲響。
還有手機側麵。
那個綠得發亮、充滿諷刺意味的。
100電量指示燈。
就在江嶼白對著手機“遺體”哀悼自己逝去的科技外掛時——
“吱呀——”
舊檔庫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顆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
是福順公公。
他顯然在外麵聽了一會兒牆角,此刻臉上帶著一種想笑又不敢笑、混合著同情和“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複雜表情。
“咳…江大人?”福順捏著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幸災樂禍,“陛下…讓咱家來問問…那個…‘摘要神器’…呃…您的‘法寶’…它…醒過來沒?”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江嶼白手裡那塊死寂的“板磚”上,又掃了一眼旁邊綠油油的充電礦石,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上翹。
江嶼白:“……”
他默默地把“板磚”往懷裡收了收,試圖用袖子擋住那個刺眼的綠燈,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眼神空洞:“福公公…您看它這模樣…像是醒了嗎?”
福順的目光在江嶼白生無可戀的臉和那塊“板磚”之間來回切換,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用拂塵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篩糠。
“哎喲喂…江大人…您…您節哀…”福順努力憋著笑,聲音都變了調,“咱家瞧著…這‘法寶’…怕是…怕是真‘累’著了?要不…您再給它…喂點好的?”他指了指那堆成色頂級的礦石。
“喂了!管飽!你看它!”江嶼白悲憤地舉起手機,指著那綠得發光的指示燈,“電量100!飽得都快溢出來了!可它就是不開機!不開機啊!它這是…這是吃飽了撐的!純純的電子飯桶!”
“飯桶”二字一出,福順徹底繃不住了,扶著門框笑得直不起腰:“哎…哎喲…江大人…您…您這詞兒…絕了…電子飯桶…哈哈哈…”
江嶼白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福順,再看看懷裡這塊“電子飯桶”,感覺心更累了。
福順笑夠了,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兮兮:“江大人,咱家倒是有個…土法子,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