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癱在地上，後背抵著冰涼的桌腿，冷汗把裡衣浸得透透的，像剛從禦花園的錦鯉池裡撈出來。耳朵裡還殘留著剛才那陣鬼哭狼嚎似的電子噪音，嗡嗡作響，腦仁突突地跳。他瞪著桌上那塊徹底死透、比冰塊還涼的“板磚”，手指頭都在哆嗦。
“兄…兄弟？”他嗓子眼發乾，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你這遺言…留得也太驚悚了吧？又是亂碼又是鬼叫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兒鬨電子鬼呢！”
剛才那通“詐屍”，白光閃得他眼瞎，噪音吵得他耳鳴，最後屏幕上定格的血紅色亂碼警告，活像閻王爺的催命符。這會兒安靜下來，舊檔庫裡隻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氣聲和老鼠啃木頭窸窸窣窣的動靜，更顯得滲人。
他撐著發軟的腿爬起來，不死心地又戳了戳“板磚”的電源鍵。沒反應。屏幕黑得能映出他一張慘白的、寫滿“完犢子了”的臉。
“得，這下是真涼透了。”江嶼白哭喪著臉，感覺自己的“外掛大腦”徹底宣告腦死亡，前途一片灰暗。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桌麵上被剛才那陣“詐屍”震得亂七八糟的礦石堆。
突然！
他眼皮一跳！
視線死死釘在桌角那塊深褐色、指甲蓋大小的不起眼礦石上！
隻見在那深褐色的、毫不起眼的石頭表麵之下，一點極其微弱、卻凝練活躍的淡金色光芒，正如同擁有生命的心臟一般，一下！一下！穩定而有力地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礦石本身極其細微、卻清晰可辨的高頻震顫！那震顫肉眼幾乎難以察覺，但江嶼白剛才被“兄弟”的瘋狂表演嚇掉了半條命，感官正處於高度敏感狀態，愣是捕捉到了！
“嗡…嗡…”
不是幻覺！那礦石真在自己哆嗦！跟手機剛才臨死前抽風似的震動頻率，微妙地重合了那麼一絲絲！
江嶼白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猛地撲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塊還在“哆嗦”的小礦石。入手微溫，那點搏動的淡金光芒透過指縫，頑強地閃爍著。
“臥槽？！”江嶼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腦子裡瞬間閃過那血紅的亂碼警告：【arning!unstabeenergyfuctuationdetected!】警告！檢測到不穩定能量波動！）…critica…faiure…】係統…嚴重…故障…）
“能量…波動？不穩定？”他盯著手裡這塊“活”過來的小礦石，又看看桌上死透的“板磚”，一個極其大膽、極其荒謬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漿糊似的腦子裡！
“難道…不是‘兄弟’自己抽風要死？”他喃喃自語，心臟開始不爭氣地狂跳，“是它…吸收了什麼不該吸收的‘能量’，給撐著了？消化不良？啟動保護性‘休眠’了？！”
他想起在北狄遺跡，那霸道得差點把他手機震散架的核心礦石能量！
再看看手裡這塊同樣在“哆嗦”、散發著微弱但穩定能量的小東西…
“對上了！全對上了！”江嶼白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得原地蹦了起來，“‘兄弟’是虛不受補！吃撐了！需要…需要‘促消化’！需要…一個穩定的‘能量環境’讓它慢慢‘緩’過來！”
這個念頭一旦形成，就像脫韁的野狗在他腦子裡撒歡狂奔！他瞬間從生無可戀的鹹魚狀態，切換成了打了雞血的發明家模式！
“環境！關鍵是要給它創造一個穩定的能量環境！”他像困獸一樣在狹小的舊檔庫裡轉圈，踩得地上的香灰噗噗飛，“像…像服務器機房！恒溫！恒濕！防震！還得…還得有特定頻率的能量場安撫它躁動的‘核心’！”
他猛地刹住腳，目光灼灼地掃過舊檔庫裡堆積如山的破爛——那些廢棄的編鐘零件、生鏽的音叉、還有角落裡堆成小山的各色充能礦石！
“天助我也！”江嶼白興奮地搓著手，臉上露出了“搞事情”的專屬笑容，“沒有恒溫恒濕，咱有礦石和音律啊！沒有精密服務器，咱有老祖宗的智慧結晶啊！”
一個堪稱“賽博朋克撞上青銅器時代”的瘋狂計劃，在他腦子裡迅速成型！
他連滾帶爬衝出舊檔庫，差點跟門外探頭探腦的福順撞個滿懷。
“哎喲我的江大人！”福順被他嚇一跳，胖臉煞白，“您這是…又詐屍了？還是被那‘板磚’祖宗傳染了？”他剛才聽見裡麵又是白光又是鬼叫的，愣是沒敢進去。
“福公公！救命！啊不是…救‘兄弟’！”江嶼白一把抓住福順的胳膊，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快！召集人手！工部能敲敲打打的巧匠！要手穩心細的！樂瑤姑娘！請她務必帶上吃飯的家夥事兒！還有周老！周老在哪？他老人家學問大，得請他坐鎮監工！”
福順被他晃得眼冒金星：“周…周老？您忘啦？剛在工部後院撂下狠話，說再管您這事就不姓周了！這會兒估計還在太史閣生悶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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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了！兄弟的命要緊！”江嶼白一臉“豁出去了”的悲壯，“您就說！我這兒可能發現了‘兄弟’抽風的根源！跟北狄遺跡的能量有關！事關重大！請他老人家務必來主持大局！他要不來…”江嶼白眼珠一轉，壓低聲音，祭出殺手鐧，“…我就去找陛下！說周老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著能破解古諧律源典的‘神物’徹底報廢！”
福順倒吸一口涼氣：“江大人！您…您這是要老奴的命啊！”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周老要是知道，怕不是真得氣得不姓周，改姓雷霆）了！
“快去！福公公！事成之後，悅音糖管夠！奶酥雙倍！”江嶼白連哄帶嚇，把福順推出了門。
打發走了福順，江嶼白又一頭紮回舊檔庫，開始了他的“機房”選址和藍圖規劃。他選中了舊檔庫最裡麵、相對乾燥背陰的一個角落，吭哧吭哧地把堆積的故紙堆和破爛家具挪開，清出一塊勉強能站下五六個人的空地。
“嗯…這裡，放‘兄弟’的主機位！”他指著空地中央，又比劃著四周，“一圈！用充能礦石圍一圈！要不同顏色的！紅的綠的藍的…呃，算了，湊合吧，有啥用啥！就當是能量緩衝帶兼…接地氣！”
“這邊！掛一排音叉！大小不一，音高不同的那種！樂瑤姑娘應該懂！那邊！吊幾個編鐘組件！不用太大，小的就行！要調好音的！音律要和諧！咱給它整點‘背景音樂’！”
“還得有‘聲波發射塔’！呃…就是能讓樂瑤姑娘站著敲編鐘、撥音叉的地方！位置得講究，得能覆蓋到‘主機’！”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手腳並用在地上畫著誰也看不懂的“施工圖”，灰塵沾了滿臉也顧不上擦，活像個走火入魔的風水先生。
沒過多久，福順就帶著一隊表情忐忑的工部工匠，還有抱著古琴、眼圈還微微發紅但眼神充滿好奇的樂瑤回來了。胖太監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江大人…周老他…”福順湊過來，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周老說…讓您…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江嶼白心裡咯噔一下，正想著要不要真去陛下那告一狀，就聽見舊檔庫門口傳來一聲壓抑著滔天怒火的冷哼！
“哼！豎子！你又想作什麼妖？！”
隻見周墨宣黑著一張鍋底臉，背著雙手，袍袖無風自動，仿佛自帶“生人勿近”的煞氣，一步一頓地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個抱著大箱子的年輕史官，箱子蓋沒蓋嚴，露出裡麵一堆奇奇怪怪的礦石和幾件小巧的測量工具——羅盤、圭表測日影計時）、還有…一個看著像秤砣的玩意兒？
江嶼白眼睛一亮！老爺子嘴上說不要，身體很誠實嘛！連壓箱底的“科研裝備”都帶來了！
“周老！您可算來了！”江嶼白立刻換上狗腿般的笑容，顛兒顛兒地迎上去，“家人們！救星到了！兄弟有救了！”
“閉嘴！誰跟你是家人！”周墨宣狠狠剜了他一眼，目光如電般掃過被清空的角落，又落在桌上那塊死寂的“板磚”和江嶼白手裡那塊還在微弱搏動的深褐色礦石上，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就是你說的…‘根源’？”
“對對對！”江嶼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獻寶似的把深褐色礦石遞過去，“您看！這塊小東西，它…它自己會動！會發光！跟我那‘兄弟’臨死前…呃，臨‘休眠’前抽風的動靜，有點像！我琢磨著，‘兄弟’在北狄遺跡肯定是‘吃’了那種霸道能量，消化不良，撐暈過去了！現在需要給它創造一個‘溫和’、‘穩定’的能量場，讓它慢慢‘化食兒’、緩過勁兒來！”
他連比劃帶說，儘量用古人能理解的詞彙：“就好比人吃撐了，得喝點溫乎的小米粥養養胃！咱現在，就是要給‘兄弟’熬這碗‘能量小米粥’！”
“荒謬！”周墨宣嘴上斥責，手卻不由自主地接過了那塊礦石。指尖傳來的微弱但清晰的搏動感，讓他古井無波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異。他拿起那個“秤砣”一樣的工具簡易礦石能量感應儀），湊近礦石，隻見上麵的指針極其輕微地、但確實地晃動了一下！
周墨宣沉默了。這超出了他畢生研究的史學範疇，但確鑿的“異動”就在眼前。他沉著臉，走到江嶼白規劃的“機房”空地，蹲下身，仔細查看地上那些鬼畫符般的“施工圖”，又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甚至還用腳丈量了一下距離。
“哼！”他站起身，依舊板著臉，卻對抱著箱子的年輕史官吩咐道，“取‘定星盤’簡易定位羅盤），測此地方位、地氣流轉。將不同屬性顏色）的充能礦石按‘五行生克’方位擺放。震位東方）屬木，放青碧石；離位南方）屬火，放赤焰晶…以此類推。中央戊己土，為‘主機’之位。”他指了指空地中央。
江嶼白聽得一愣一愣的：“五行生克？周老，咱這是修手機…呃，修‘法器’，不是布陣驅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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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周墨宣胡子一翹，斥道，“天地萬物，莫不循理！能量流轉，自有其道！此‘五行陣’非為驅邪，乃為調和陰陽，梳理駁雜之氣！使其歸於中正平和！與你這‘溫和穩定’之論，異曲同工！”
江嶼白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高！實在是高！周老您就是活字典！這‘五行能量調和服務器’！聽著就靠譜！”他立刻轉向工匠們，“聽到沒？按周老吩咐的方位！擺石頭！擺整齊點！這可是咱‘兄弟’的救命稻草！”
工匠們麵麵相覷，雖然聽不懂什麼“服務器”，但周大學士親自指點布陣，這活聽著就高大上！立刻行動起來，小心翼翼地搬運礦石，按照周墨宣的指示，在空地中央圍出一個直徑約五尺、閃爍著各色微光的石頭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