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看著周老對著表情包評頭論足,時而搖頭,時而點頭,一副學術倫理與傳播效果激烈搏鬥的樣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也在被反複刷新。
這位古板的老學究,似乎正在他堅固的價值觀壁壘上,被手機砸開了一條小小的裂縫。
“隻是…”周墨宣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拿起那張明黃側臉畫像,語氣恢複了些許凝重,“此等畫法,用於軍國大事,終究…終究有失莊重。陛下威嚴,豈容如此…兒戲?”
他陷入了巨大的糾結。
一方麵,他不得不承認這些“鬼畫符”在信息傳遞上的驚人效率和對情緒精準把握。
另一方麵,他根深蒂固的禮法觀念又在瘋狂報警,覺得這是對朝廷體統的巨大冒犯。
江嶼白看著他那痛苦掙紮的樣子,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他趕緊繃住臉,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所言極是!此等物事,確實難登大雅之堂!下官這就將它們全部收走,一把火燒了!絕不再汙了大人的眼!”
說著就要上前去抱那堆彩箋。
“且慢!”周墨宣卻猛地出聲阻止。
他的手按在那堆彩箋上,眼神掙紮。
燒了?
這些雖然離經叛道,但…但其中似乎真的蘊含著某種他尚未理解的、關於“表達”的新可能…
作為一個嚴謹的史官和學者,他對一切未知的知識都有一種本能的好奇和探究欲。
就這麼一把火燒了,似乎…有點可惜?
“此物…”周墨宣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雖粗鄙,然…或許亦有可研之處…”
他抬起眼,目光複雜地看著江嶼白:“你方才說,此乃…‘極簡意念傳達術’?可能…詳解其道?”
江嶼白:“……”
他感覺自己挖了個坑,然後周老主動跳了進來,還問他這坑怎麼挖得更深一點。
就在他絞儘腦汁思考怎麼繼續編下去的時候,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周大人!江大人!不好了!”
“何事驚慌?”周墨宣暫時從學術糾結中脫離,恢複了威嚴的語氣。
小太監喘著氣,指著外麵:“北狄…北狄的使者團!提前到了!已經到宮門外了!鴻臚寺的大人們讓趕緊準備迎候呢!”
周墨宣和江嶼白同時臉色一變!
北狄使者來了?!
周墨宣是擔心國事外交,生怕出了岔子。
而江嶼白則猛地想起——那份莊重的、暗褐色的北狄國書,還壓在那堆花裡胡哨的表情包奏折上麵!
這要是被北狄使者看見…
兩國外交文書旁邊堆著一堆他們皇帝陛下的暴漫表情包?!
江嶼白眼前一黑,感覺剛剛緩解的危機,瞬間以另一種更恐怖的方式卷土重來了!
“快!快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江嶼白也顧不得周老的研究欲了,撲上去就要搶救那堆危險的彩箋。
周墨宣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發白,趕緊幫忙。
兩人手忙腳亂,抓起那些橙的、綠的、粉的、明的彩箋,胡亂的往旁邊一個存放閒雜文書的大箱子裡塞!
動作慌亂之下,好幾張彩箋飄落在地上。
也顧不上撿了!
先把大部分罪證藏起來再說!
剛把箱子蓋勉強合上,還沒來得及上鎖,殿外就已經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鴻臚寺官員引導的聲音。
“尊使請這邊走,陛下已在禦書房等候。”
北狄使者,到了!
江嶼白和周墨宣立刻挺直腰板,整理衣冠,努力做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但兩人額角的冷汗,和微微急促的呼吸,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
幾名穿著北狄傳統服飾、身材高大的使者,在鴻臚寺卿的陪同下,大步走進了偏殿。
他們的目光掃過殿內,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堆還沒來得及完全搬走的奏折上——尤其是最上麵那份暗褐色封皮的、他們熟悉的北狄國書。
為首的那位北狄正使,目光銳利,臉上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豪爽笑容,正要開口說些場麵話。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的視線,死死盯在了北狄國書旁邊——那張飄落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撿起來的…
鮮亮的橙色彩箋。
彩箋上,那個流著口水、眼神渴望的卡通羊頭,正對著他,露出一個極其滑稽的笑容。
旁邊還有一行醒目的大字:【我也想吃烤全羊!(??﹃??)】
北狄正使:“???”
他身後的副使們也看到了,個個麵露驚奇和困惑。
鴻臚寺卿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頓時臉色煞白,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周墨宣閉上了眼睛,心如死灰。
江嶼白則感覺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衝腳底板。
完犢子了。
外交事故了。
還是以這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
那北狄正使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看向臉色慘白的鴻臚寺卿,又看看旁邊僵硬的周墨宣和江嶼白。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大大的疑問,猶豫了一下,用略顯生硬的官話問道:
“此乃…貴國新的…外交文書形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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