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帳內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幾盞牛油燈將趙衍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在帳壁上,如同躁動不安的鬼影。
周墨宣被緊急傳來,官帽都沒戴正,臉上還帶著睡意和被吵醒的不悅。但當他看到陛下陰沉的臉色,以及跪在地上、捧著塊黑磚頭的江嶼白和臉色煞白的樂瑤時,那點不悅立刻煙消雲散,變成了驚疑。
福順手腳麻利地取來了一小袋品相極好的充能礦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江嶼白麵前。
江嶼白手忙腳亂地將礦石貼在手機背麵,心裡瘋狂祈禱:兄弟!爹!祖宗!給點力!這次千萬彆掉鏈子了!能不能活過今晚就看你的了!
在四雙眼睛如果算上福順低垂的眼瞼就是四雙半)的緊緊注視下,那塊板磚背麵的礦石開始散發出微光。
屏幕掙紮著亮起,依舊是那片令人心塞的慘白,和那個半死不活的死魚眼[?_?]。
【低功耗模式啟動。能量水平:3。您好,用戶。請問…】
“彆好了!趕緊把剛才錄的那鬼東西放出來!頻譜圖!給陛下看!”江嶼白急得差點上手去戳屏幕。
手機屏幕卡頓了一下,似乎對這種不禮貌的打斷有些不滿,但還是依言開始操作。
【調取最新聲學記錄文件…】
【生成綜合頻譜分析報告…】
【渲染可視化圖譜…】
進度條慢得令人窒息,尤其是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
趙衍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顯示出他內心的不耐與焦躁。
周墨宣屏息凝神,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他雖然看不懂那些跳動的數字和英文縮寫,但那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刺眼的紅色和黃色斑塊,以及那扭曲癲狂的波形線,都讓他這個精通韻律的老學究感到一種本能的不適與心悸。
終於,一份圖文並茂如果可以稱之為“並茂”的話)的報告生成完畢。
屏幕上,那混亂到極點的頻譜圖和波形記錄占據了大部分畫麵,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的數據分析和最後那條鮮紅刺目的警告:
【模式匹配度:91.3!危險等級:極高!建議立刻采取應對措施!】
死魚眼[?_?]冷漠地懸浮在報告上方,仿佛在說:“證據在此,愛信不信。”
江嶼白趕緊雙手將手機呈上:“陛下!您看!此乃方才地動後,樂姑娘聆聽地底嗡鳴,由法器記錄分析所得!其律混亂狂暴,絕非吉兆!”
趙衍接過手機,目光銳利地掃過屏幕上那些驚心動魄的圖案和數據。
他雖然也不完全懂那些術語,但那“91.3”的匹配度和“極高”危險等級,他是看得懂的。
周墨宣也湊上前,隻看了一眼那頻譜,臉色就瞬間變得比樂瑤還要蒼白。
“這…這是…”他的聲音都在發抖,“如此狂暴無序之律!扭曲撕裂,充滿怨懟戾氣!這…這哪裡是地脈之音!這分明是…是…”
他“是”了半天,也沒敢說出那個不祥的詞語,但臉上的恐懼已經說明了一切。
樂瑤在一旁低聲道:“陛下,此音持久不絕,雖地表震動已停,然地底嗡鳴依舊,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趙衍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看向樂瑤,又看向周墨宣,最後落在帳外漆黑的、指向皇陵方向的夜色中。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手機預警,樂瑤聽聞,周墨宣佐證。
三者疊加,由不得他不信!
皇陵乃王朝根基所在,若地底真出了能引發如此不祥之音的變故,那絕對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必須立刻處理!
但眼下是在秋狩圍場,並非京城。工部官員、精通地質堪輿的專家都不在身邊。
“陛下,”周墨宣穩住心神,上前一步,語氣急促,“當務之急,需立刻通知京城工部及欽天監,調派得力人手,攜帶專業器具,火速趕來西山,監測地動,勘察皇陵!”
趙衍深吸一口氣,迅速做出了決斷。
“福順!”
“老奴在!”
“立刻準備筆墨!朕要手諭!”
“是!”
福順趕緊鋪開紙筆。
趙衍略一思索,便提筆疾書,內容言簡意賅:命工部即刻派遣最精乾的地動監測與陵寢修繕專家,攜帶所有相關儀器,以最快速度奔赴西山皇陵!欽天監協同測算,不得有誤!沿途各驛站提供一切便利!
寫完後,他蓋上隨身小印,遞給福順:“用八百裡加急!立刻發往京城!”
“遵旨!”福順接過手諭,轉身就要出去安排。
“等等!”趙衍忽然又叫住了他。
他目光掃過桌上那黑屏的手機,又想起京城裡那些辦事拖遝、遇到大事必要先寫一堆冗長報告扯皮的官員。
若是尋常八百裡加急送去,工部那幫人怕是又要先開會研究半天,再寫一堆請示奏折,白白浪費寶貴時間!
必須讓他們第一時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的目光落在江嶼白身上,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又荒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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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白!”
“臣在!”
“你那法器…可能將方才那份圖譜,連同朕的手諭,一並…‘摘要’發送出去?讓他們直觀看到?”趙衍問道。
江嶼白一愣,連忙搖頭:“陛下,此法器能量耗儘,打印…硬拷貝輸出功能已損壞,無法製作紙稿了…”
趙衍皺起眉頭。
江嶼白卻忽然福至心靈,脫口而出:“但是!但是它或許能…能將圖譜直接傳送出去!”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這破手機現在這德性,連能不能開機都是問題,還傳送?傳送到哪?跟誰傳送?
趙衍卻眼睛一亮:“傳送?如何傳送?”
“就…就像之前發送短信那樣…”江嶼白硬著頭皮解釋,“但…但需要接收方也有類似的…法器…”他越說聲音越小,這時代哪來的第二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