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巍峨的城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將外界探究的目光和喧囂的議論隔絕開來。
皇家隊伍沉默地行進在通往皇宮的青石板禦道上,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沿途的百姓早已被清場,隻有森嚴的禁軍侍衛佇立兩旁,無聲地行禮。
江嶼白騎在馬上,卻感覺如坐針氈。懷裡那塊用明黃綢帶捆著的板磚,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慌意亂。
那一聲從定脈儀部件裡發出的、帶著詭異“擺爛”氣息的嗡鳴,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腦子裡反複循環播放。
感染了…
絕對是被感染了!
這破手機臨死前噴出去的電子垃圾,絕對像病毒一樣,把那高大上的上古重器給汙染了!
以後工部的大佬們對著定脈儀核心焚香禱告、試圖溝通天地元氣的時候,萬一裡麵傳出一聲“skr~”或者“哈哈哈”,那畫麵…
江嶼白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懷裡那“萬惡之源”。
綢帶縫隙間,露出手機冰冷漆黑的屏幕,還有那一道猙獰的裂紋。
死得透透的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這玩意兒雖然坑他無數回,幾次三番讓他社死,甚至差點把皇帝陛下都帶溝裡,但畢竟也救過他的命,救過大家的命。
現在它徹底涼了,變成了一塊真正的板磚,還要被陛下“加密存檔”,永世不得超生…
竟有那麼一絲絲…悲涼?
隊伍回到皇宮,各自散去。趙衍自回寢宮沐浴更衣,召太醫請脈,並下令今日罷朝,一切事宜容後再議。周墨宣、樂瑤、摩訶耶等人也都被安排下去休息治傷,個個筋疲力儘。
江嶼白官小位卑,沒資格讓太醫看診,自己胡亂擦了把臉,換了身乾淨衣服,便揣著那塊板磚,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他那位於舊檔庫角落的、堆滿雜物的秘密工作室。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工作室裡還保持著之前的混亂狀態,各種礦石樣本、拆到一半的古怪儀器、寫滿潦草音符的紙張堆得到處都是。
江嶼白走到屋子中央,看著操作台上那幾塊依舊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充能礦石,又看看手裡死寂的板磚,長長地、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把手機小心翼翼地放在操作台正中央,周圍用那幾塊最好的充能礦石壘了一個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圈,像是給手機搭了個簡易的祭壇。
然後,他又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三塊壓得有點變形的、僅存的“悅音糖”,鄭重其事地擺在了手機前麵。
做完這一切,他後退兩步,看著那被礦石環繞、糖果供奉的板磚,心情越發沉重。
一種類似於給戰友舉行簡易葬禮的悲壯感,油然而生。
“兄弟…”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一路走好…”
“雖然你平時挺不靠譜的,抽風、死機、播放鬼畜、記錄社死…就沒乾過幾件人事…”
“但關鍵時刻,你還是挺夠意思的…雖然方式總是那麼清奇,那麼讓人想打死你…”
“下輩子…投胎做個好手機吧…彆抽風了,電池耐用點,信號好點,內存大點…最重要的是,錄像功能帶美顏,自動過濾鬼畜…”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彆。
“也不知道你們那邊流不流行燒紙…要不我給你燒幾張圖紙下去?最新款的水果機圖紙?保證你在下麵也能引領潮流…”
說到這兒,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心酸又好笑。
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周墨宣站在門口,他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便服,但臉色依舊憔悴,走路姿勢也還有些微的不自然主要是心理上的)。他是來找江嶼白核對地宮中幾個音律細節的,沒想到一推門,就看到這麼一副詭異的景象。
看著那被礦石供奉著的板磚,還有那三塊廉價的糖果,以及江嶼白那副如喪考妣的表情,周墨宣的老臉抽搐了一下。
他本來想習慣性地斥責一句“豎子!又在搞什麼邪門歪道!”,但話到嘴邊,看著那塊確實徹底沒了生息的“板磚”,想起地宮中它種種匪夷所思卻又確實救了大家的表現,那斥責的話又咽了回去。
最終,他隻是乾巴巴地咳嗽了一聲,難得沒有用諷刺的語氣,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慰?
“萬物有儘時…舊的不去…”
他本想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是句俗語,用來安慰人最合適不過。
然而,他忘了江嶼白根本不是正常人!
他話還沒說完,江嶼白就猛地抬起頭,哭喪著臉,發出了一聲悲憤的哀嚎:
“新的也不來啊!”
“這玩意兒是穿越限定款!絕版了!沒地方買啊!周老!”
“沒了它!以後誰給我掃描奏折!誰給我錄音存檔!誰給我…給我翻譯那些奇奇怪怪的諧律古文啊!”
“由奢入儉難!您懂嗎?!我現在看書寫字都嫌手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