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檔庫的工作室內,江嶼白像個第一次拿到心儀玩具卻又怕被家長發現的孩子,心臟砰砰狂跳,手心濕漉漉的,反複摩挲著懷裡那塊冰冷的板磚。
屏幕亮著,灰白像素界麵如同一個沉默的誘惑。
左上角的綠色信號格,飽滿而穩定,無聲地宣告著此處位於“真龍ifi”的最佳覆蓋區。
那個亮著的【短信】圖標,仿佛在對他招手:來啊~試試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咕嚕。”江嶼白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發?還是不發?
這是一個問題。
一個關乎腦袋還能不能在脖子上呆穩的重大問題。
萬一…萬一這破手機的“局域網”用戶不是陛下呢?萬一是什麼彆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呢?比如…太廟裡哪個閒得無聊的先帝?或者地宮裡那個擺爛老祖宗的殘魂?
那這短信發過去,豈不是半夜鬼敲門?
可萬一…萬一是陛下呢?
那這短信發過去…跟半夜敲陛下的腦門有什麼區彆?!
而且還是用這種極其不正式、甚至有點輕佻的方式!
“陛下,在嗎?”——這像話嗎?!這比“在嗎?”更該死的是已讀不回啊!
江嶼白的內心天人交戰,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冷靜!冷靜!”他深呼吸,試圖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許…也許這根本發不出去呢?對!這破手機都這德行了,說不定短信功能也是壞的!就是擺著看的!”
這個想法給了他一絲勇氣。
對!試試!就試一下!如果發不出去,或者根本沒人接收,那就不算冒犯天威!
他顫抖著手指,點開了【寫信息】界麵。
灰白的像素屏幕,簡陋的光標閃爍著,等待著輸入。
輸入什麼?
總不能真發“在嗎?”吧?
那發什麼?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正式了,不像短信。
“地宮一彆,甚是想念?”——更像找死了。
“您吃了嗎?”——陛下會不會以為禦膳房被他下毒了?
江嶼白抓耳撓腮,感覺比寫奏折摘要難一萬倍!
最後,他把心一橫,眼一閉,本著“測試第一,內容第二”的原則,用那極其難按的像素虛擬鍵盤,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極其緩慢地敲下了一行在他看來最安全、最不會出錯的廢話:
【陛下?在嗎?能聽見嗎?臣是江嶼白!】
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錯彆字,也沒有任何敏感詞彙。
然後,他屏住呼吸,用儘全身力氣,按下了那個代表著“發送”的虛擬按鍵一個像素風的紙飛機圖標)。
屏幕閃爍了一下,像素點亂跳片刻。
然後,一行小小的提示文字跳了出來:
【信息已送達?】
旁邊還跟了一個像素風的、歪歪扭扭的對勾符號。
送…送達了?!
江嶼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真的發出去了?!
發給誰了?!陛下嗎?!
他死死盯著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仿佛這樣就能透過這簡陋的界麵,看到另一頭的反應。
一秒…
兩秒…
三秒…
時間仿佛被拉得無比漫長。
就在江嶼白以為石沉大海,不會有任何回音,甚至開始慶幸對方不管是誰)可能懶得理他時——
手機屏幕猛地又是一閃!
另一行提示文字跳了出來:
【信息已讀?】
後麵同樣跟了一個像素風的、稍微複雜一點的眼睛符號。
已讀?!
已讀了?!
江嶼白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對方收到了!而且看了!
是誰?!到底是誰?!
是陛下嗎?!
他幾乎能想象到,禦書房內,陛下正批閱著奏折,然後懷中某塊類似的“板磚”如果也有的話)突然震動或亮起,陛下疑惑地拿出來,看到那條沒頭沒腦的短信,然後皺起眉頭…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屏幕就停留在了【信息已讀?】的狀態下。
再也沒有任何新的提示!
沒有回複!
沒有問號!
甚至連一個“滾”字都沒有!
隻有冰冷的、像素風的“已讀”標記,無聲地懸掛在那裡,散發著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尷尬。
“已讀不回?!”
江嶼白抓著手機,差點當場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