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用黃符將正中胳膊上的血線蠱暫時壓住時,閣樓上傳來“吱呀”一聲——不是風吹的,更像有人踩在朽壞的木地板上。複生正幫正中擦汗,耳朵尖一豎就抬頭:“誰在上麵?”
天佑已經往樓梯口走了。方才處理血線蠱時,他就覺得廢屋的戾氣往上飄,尤其閣樓方向,那股熟悉的冷意總往他後頸鑽,像極了多年前在紅溪村遺址感應到的將臣殘留氣息。“我上去看看,你們在這兒等著。”他沒等眾人回應,手已經按在了閣樓的木梯扶手上。
木梯積了厚厚的灰,一踩就往下掉渣,天佑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實了——這房子少說荒廢了十幾年,閣樓的地板指不定早爛透了。往上走得越遠,那股戾氣越濃,還混著點淡淡的黴味,像是舊紙堆受潮的味道。
閣樓的天窗被破布遮著,隻漏進幾縷昏沉的光,勉強能看清裡麵的東西:堆得老高的舊木箱,散落在地上的斷腿椅子,還有牆角靠著的一個掉漆的相框。天佑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相框上——那是唯一沒被灰塵完全蓋住的東西,玻璃表麵還能隱約看到裡麵的畫麵。
他走過去,指尖拂掉相框上的灰,心臟突然“咯噔”一下。
那是張黑白合影,邊緣已經泛黃卷邊,照片裡的人穿著三十年代的衣服,男人們大多穿短褂,女人們梳著發髻,站在一棟青石板砌的祠堂前。最中間的位置,站著個穿淺藍和服的女人,手裡抱著個繈褓,笑容溫和,她旁邊的男人舉著一麵小旗子,上麵寫著“紅溪村護靈隊”。
紅溪村。
這三個字像根針,突然紮進天佑的腦子裡。他明明不記得自己去過這個地方,可看到照片裡的祠堂、女人手裡的繈褓,還有背景裡那棵歪脖子櫻花樹,胸口就一陣發悶,眼前的畫麵開始晃——
不是閣樓的昏暗,是漫天的硝煙。
耳邊是炮彈爆炸的“轟隆”聲,腳下的土地在顫,到處都是倒塌的房屋碎片。天佑發現自己穿著軍裝,胳膊上還纏著帶血的繃帶,手裡握著一把斷了刃的刺刀。他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隻覺得渴,喉嚨乾得像要冒煙。
“快,喝這個!”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天佑轉頭,就看到剛才照片裡那個穿淺藍和服的女人,她蹲在他身邊,手裡捧著一個粗瓷碗,碗裡裝著淡藍色的水,泛著淡淡的光,聞著有股藍草的甜味。
“這是……”天佑想問這是什麼水,可話到嘴邊,隻發出了沙啞的氣音。
女人把碗遞到他嘴邊,笑著說:“靈脈水,能止血,還能提神。紅溪村的靈脈護著咱們,喝了它,就能活下去。”
天佑下意識地張嘴,靈脈水滑進喉嚨,瞬間就覺得一股暖意從胸口往四肢蔓延,胳膊上的傷口好像也不疼了。他想再問點什麼,比如女人是誰,這裡到底是哪裡,可突然一陣更響的爆炸聲傳來,女人的身影被硝煙擋住,眼前的畫麵猛地一黑——
“天佑哥!你沒事吧?”
複生的聲音把天佑拉回現實。他發現自己正靠在閣樓的牆上,手裡還攥著那個相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閣樓的天窗破布被風吹開了點,陽光照進來,正好落在照片上那個穿淺藍和服的女人臉上。
“我……”天佑張了張嘴,嗓子還是有點乾,跟閃回裡的感覺一模一樣,“剛才有點頭暈。”
小玲也上來了,她看到天佑手裡的相框,走過來仔細看了看:“這是1938年的紅溪村?我在馬家典籍裡見過類似的照片,當年馬丹娜太奶奶就是在紅溪村設的護靈陣。”她注意到天佑的臉色不對,“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天佑把相框遞給小玲,指尖碰到口袋裡的銀鐲時,突然頓住。他趕緊把銀鐲掏出來,瞳孔一縮——
那是珍珍去年送他的銀鐲,平時一直泛著淡淡的銀光,可現在,鐲身上竟爬滿了淡淡的黑紋,像被什麼東西染過,用手擦都擦不掉。
“這是……戾氣染的?”複生也湊過來看,他的半僵胎記突然發燙,往銀鐲方向靠了靠,“跟剛才血線蠱的戾氣不一樣,這個更冷,更……古老。”
天佑捏著銀鐲,心裡翻江倒海。閃回裡的畫麵太真實了,靈脈水的甜味、女人的笑容、硝煙的味道,都不像幻覺。還有這銀鐲,他戴了一年多,從來沒出過問題,偏偏在看到紅溪村的照片後泛黑,這絕不是巧合。
“你剛才是不是閃回了?”小玲的語氣很肯定。她知道天佑的身份——況國華的後代,身上流著僵屍血,也繼承了一些模糊的祖輩記憶。有時候碰到與過去相關的東西,就會觸發閃回,“看到什麼了?跟紅溪村有關?”
天佑深吸了口氣,把閃回裡的畫麵慢慢說出來:“硝煙,軍裝,還有照片裡這個穿淺藍和服的女人,她給我遞了一碗靈脈水。”他指著照片裡的女人,“我覺得……她可能認識我爺爺,或者,認識過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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