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冥崖下的劍鳴
殘陽如血，將青冥崖染成一片悲壯的赤金。崖邊的風獵獵作響，卷起少年玄色衣袍的一角，露出他腰間懸著的一柄古樸長劍。劍身寬約三指，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暗啞色澤，仿佛蘊藏著無儘的歲月沉澱。劍柄由不知名的獸骨打磨而成，溫潤而冰涼，上麵雕刻著繁複而神秘的雲紋，隨著少年呼吸的起伏，雲紋間似有流光微動，卻又在轉瞬間隱沒無蹤。少年名叫淩塵，年方十六，麵容清俊，眉宇間卻帶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執拗。他靜靜地佇立在崖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凝視著下方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深淵中隱隱傳來風雷之聲，那是青冥崖下特有的“斷魂罡風”，據說連凝氣境巔峰的修士不慎墜入，也會被罡風撕成碎片，屍骨無存。“淩塵，這已經是你這個月第五次來到這裡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打破了崖邊的寧靜。淩塵緩緩轉過身，隻見一位身著灰袍的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老者身形佝僂，臉上布滿了溝壑縱橫的皺紋，如同崖邊飽經風霜的古鬆，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卻閃爍著洞察世事的精光。他是青雲宗外門的管事之一，負責照看青冥崖這一帶的區域，平日裡大家都尊稱他為“墨老”。淩塵對著墨老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墨老。”他的聲音略顯乾澀，顯然在崖邊已站了許久。墨老緩步走到淩塵身邊，順著他先前的目光望向深不見底的懸崖，輕輕歎了口氣：“你還在想三年前的事？”淩塵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握著劍柄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那古樸的劍鞘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緒波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微嗡鳴，如同沉睡的巨獸在夢中發出的低吟。“弟子不敢忘。”淩塵的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沉重的分量，“三年前，家父便是在此地，為了掩護宗門弟子撤退，與魔教妖人激戰，最終……墜入這青冥崖下。”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刻骨的痛楚，但很快便被更深的堅毅所取代，“師父說，家父佩劍‘裂穹’乃上古神兵，若有機緣，或能感應到主人的氣息。我……我想試試。”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父親。父親那如山般偉岸的身影，爽朗的笑聲，以及最後在崖邊浴血奮戰的決絕，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成為他修行的最大動力。他加入青雲宗，日夜苦修，隻為有朝一日能變得強大，查明父親當年犧牲的真相，手刃仇敵，更希望能找到父親的遺骸，哪怕隻是一絲線索。墨老看著少年緊抿的嘴唇和眼中燃燒的火焰，渾濁的老眼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有同情，有惋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拍了拍淩塵的肩膀，入手處，是少年略顯單薄卻異常堅實的臂膀。“傻孩子，”墨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溫和，“青冥崖深不可測，罡風凜冽，更有無數未知的凶險。你父親當年是何等修為？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通玄境’大能！即便如此，也未能生還。你如今才不過‘煉氣境七層’，又怎能……”他的話未說完，卻被淩塵打斷。“墨老，”淩塵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墨老，清澈的眼眸中沒有絲毫退縮，“弟子明白其中的凶險。但正因如此，弟子才更要一試！父親的劍，絕不會就此埋沒。若連尋找的勇氣都沒有，我又有何顏麵自稱是他的兒子，又有何資格佩戴這把……據說是父親年輕時用過的佩劍？”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古樸長劍。這把劍是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在他懵懂記事時便已伴隨左右。宗門的長老曾看過此劍，說此劍材質非凡，似乎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器，隻是劍身靈氣內斂，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枷鎖封印，尋常方法根本無法引動其真正的力量。墨老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執拗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同樣不畏艱險、勇往直前的身影。他知道，對於淩塵而言，這不僅僅是一次冒險，更是一種信念，一種對父親的承諾。“唉……”墨老再次長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卻也多了幾分釋然，“罷了，你這性子，倒是和你父親如出一轍。隻是，你要答應老夫，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更不可輕易下崖。那斷魂罡風，即便是你在崖邊站久了，也會侵蝕你的經脈氣血。”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遞給淩塵：“這是‘清罡丹’，你且收下。若感罡風入體，便服下一粒，可暫解其害。但切記，此丹隻能緩解，不能根除。你……好自為之吧。”淩塵接過玉瓶，入手溫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玉瓶中丹藥散發出的淡淡清香，那是一種純淨而平和的能量波動，顯然是上品丹藥。他心中一暖，墨老平日裡看似嚴厲，實則對他們這些外門弟子頗為照拂。“多謝墨老！”淩塵鄭重地將玉瓶收入懷中，再次深深一揖，“弟子謹記墨老教誨，絕不魯莽。”墨老擺了擺手，不再多言，轉身緩緩離去。灰袍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快便消失在通往宗門的山道拐角處。崖邊，再次隻剩下淩塵一人。他握緊了懷中的玉瓶，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關懷，然後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青冥崖下的深淵。雲霧翻騰，罡風呼嘯，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淩塵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緩緩運轉，按照青雲宗基礎心法“青雲訣”的路線在經脈中流淌。一股暖意從丹田升起，抵禦著崖邊刺骨的寒風和那若有若無的罡風侵蝕。他緩緩閉上雙眼，心神高度集中，摒除一切雜念，將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腰間的古樸長劍之上。他嘗試著用意念去溝通，去感應，希望能從這柄沉寂多年的古劍中，找到一絲關於父親的線索，找到那傳說中屬於“裂穹”的氣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夕陽漸漸沉入西山，夜幕開始降臨。崖邊的風更冷了，雲霧也更加濃重，遠處的星辰開始稀疏地出現。然而，無論淩塵如何努力，腰間的古劍卻始終沉寂如初，仿佛一塊毫無生氣的頑石，沒有任何回應。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加上罡風的持續侵蝕，讓他的消耗遠超預期。“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一絲氣餒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頭。就在他心神微動，即將放棄的刹那——嗡——！一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劍鳴，毫無征兆地從他腰間傳來！這劍鳴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細微嗡動，它低沉而雄渾，仿佛沉睡了萬古的巨龍終於睜開了惺忪的睡眼，帶著一股蒼茫而古老的氣息，瞬間傳遍了淩塵的四肢百骸！淩塵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但真實存在的聯係，正在他的意識與腰間的古劍之間建立起來！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與悲愴之感，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從古劍之中洶湧而出，湧入他的腦海。那感覺，仿佛跨越了無儘的時空，承載著無數的故事與情感。更讓他震驚的是，隨著這股蒼涼悲愴之感一同湧現的，還有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堅定的呼喚！這呼喚，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那萬丈深淵之下！它仿佛與古劍產生了某種神秘的共鳴，正在用一種古老而玄奧的方式，向他傳遞著信息。“在……下麵……”淩塵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激動，“父親的劍……真的在下麵！”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血液在血管中奔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著他的全身。之前的疲憊與氣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希望與決心。他低頭看向腰間的古劍，此刻，那深邃的暗啞劍身上，那些繁複的雲紋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流轉著淡淡的青色光華，與他體內的真氣遙相呼應。“墨老，謝謝您。”淩塵在心中默默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沒有魯莽地選擇立刻下崖，父親的犧牲讓他明白衝動的代價。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雲霧繚繞的深淵，將那份呼喚與共鳴牢牢地記在心中。他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青冥崖下的秘密，父親犧牲的真相，以及那柄傳說中的“裂穹”神劍……一切的答案，或許都隱藏在那片看似絕望的深淵之中。而他，淩塵，必將揭開這一切！夜色漸濃，星辰滿天。淩塵最後望了一眼深淵，毅然轉身，循著墨老離去的方向，大步走下了青冥崖。他的步伐堅定而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堅實的大地上，也踩在了通往未知未來的道路上。崖邊，隻留下那柄古樸長劍曾經懸掛過的地方，以及風中隱約殘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劍鳴餘韻，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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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劍塚試煉
回到青雲宗外門弟子居住的青石院落時，已是亥時三刻。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將鱗次櫛比的木屋籠罩在一層朦朧的光暈中，唯有角落裡幾株老槐樹的影子張牙舞爪，如同蟄伏的夜獸。淩塵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撲麵而來。屋內陳設極簡，一張木床、一張書案，案上堆疊著幾本泛黃的功法典籍，牆角的銅盆裡還殘留著白天練劍時濺上的泥點。他走到床榻邊坐下，將腰間的古劍解下放在案上，劍身上的雲紋青光已悄然隱去，隻餘暗啞的古意。“父親的佩劍……裂穹……”他指尖輕撫過劍身，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深淵下的呼喚。那共鳴如此清晰，絕非錯覺。可青冥崖深不可測，以他煉氣七層的修為，即便有清罡丹護體，也絕無可能穿越斷魂罡風。忽然，案頭一本邊角卷起的《青雲宗典》映入眼簾。他伸手取下，指尖劃過目錄——“外門晉升內門考核：劍塚試煉”。劍塚，位於青雲山脈西麓的亂葬崗，傳說中是曆代青雲弟子埋骨之地。百年前魔教攻山時，曾有數千修士在此殉難，殘留的劍意與煞氣凝聚成瘴，尋常弟子入內即心神失守。但宗門規定，凡外門弟子欲晉升內門，需在劍塚中存活七日，並取得任意一柄認主靈劍。“劍塚……”淩塵眼中精光一閃。他曾聽聞，劍塚深處鎮壓著上古戰場的殘片，或許那裡的地脈靈氣能助他解開佩劍封印。更重要的是，內門弟子可獲得進入藏經閣三樓的權限，那裡或許藏著關於“裂穹”神劍的記載。次日清晨，淩塵剛踏入演武場，便聽見一陣刺耳的嘲弄。“喲，這不是咱們的‘崖邊望父石’嗎？今天沒去青冥崖吹風？”說話的是個身材高壯的少年，左臉有道蜈蚣狀的疤痕，正是外門弟子中的刺頭王虎。他身後跟著兩個跟班，三人抱胸而立，擋住了通往兵器架的路。淩塵眉頭微皺。王虎是外門長老的遠房侄孫，仗著身份屢屢挑釁，隻因三年前入門時，淩塵以煉氣三層的修為一劍擊敗過他。“讓開。”淩塵聲音平淡，伸手去取兵器架上的木劍。王虎猛地按住他的手腕，獰笑一聲：“怎麼？急著去送死？我可聽說了，你小子竟敢打劍塚試煉的主意。就憑你煉氣七層的修為，怕是連第一夜都撐不過去！”“與你何乾。”淩塵手腕一翻，如泥鰍般掙脫鉗製，順勢握住木劍劍柄。“砰！”木劍出鞘的瞬間，王虎的拳頭已帶著勁風砸向他麵門。這一拳勢大力沉，顯然動用了真氣，正是青雲宗基礎拳法“崩山拳”的起手式。淩塵不退反進，左腳為軸旋身側移，同時木劍斜撩，劍脊精準地磕在王虎的腕關節上。隻聽“哢嚓”一聲輕響，王虎慘叫著後退三步，捂著手腕臉色發白——淩塵這一劍看似輕巧，實則暗合“青雲劍訣”中的卸力法門，已將他的腕骨震傷。“你敢傷我？！”王虎眼中凶光大盛，從腰間抽出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今日便廢了你這狂妄之徒！”鐵劍帶著破空聲劈來，卻在距淩塵咽喉三寸處驟然停住。“王虎，你要違抗門規嗎？”一個清冷的女聲自身後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紫衣少女俏立在演武場邊緣，腰間懸著一柄鑲嵌寶石的長劍，正是內門弟子蘇清瑤。她是執法堂長老的弟子，負責督查外門弟子言行。王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悻悻收劍：“蘇師姐，這小子……”“試煉在即，爾等若有精力尋釁，不如多練基本功。”蘇清瑤目光掃過全場，演武場上的喧鬨瞬間平息。她走到淩塵麵前，遞過一枚玉簡：“這是劍塚地圖，標注了安全區域。你……多加小心。”玉簡入手微涼，淩塵抬頭時，少女已轉身離去，紫色裙擺在晨風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他捏緊玉簡，忽然想起三年前父親臨終前，也是這樣遞給自己一枚溫熱的玉簡……三日後，劍塚入口。二十餘名外門弟子在此集結，人人麵色凝重。王虎纏著繃帶站在人群角落，看向淩塵的眼神淬了毒般怨毒。隨著執法長老一聲令下，試煉者們陸續踏入黑霧籠罩的山穀。剛越過界碑，淩塵便感到一股陰寒之氣鑽入毛孔，耳畔響起無數淒厲的哀嚎，仿佛有無數冤魂在撕扯他的魂魄。“凝神靜氣！”他咬破舌尖，劇痛讓紛亂的心神瞬間清明。按照玉簡指引，他避開彌漫著血煞的低窪地帶，向著地圖標注的“劍心湖”走去。行至半路，前方突然傳來兵器碰撞聲。淩塵伏低身形，透過濃霧望去——隻見三名弟子正圍攻一名青衣少女，地上散落著幾枚淬毒的銀針。“把儲物袋交出來！饒你不死！”為首的刀疤臉獰笑著揮刀劈砍，正是王虎的跟班。那少女左支右絀，衣袖已被刀風劃破，露出皓腕上的淤青。淩塵認出她是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林小婉，據說她是藥廬長老撿來的孤兒，擅長煉丹卻不擅爭鬥。就在林小婉即將被刀鋒及頸的刹那，一道青影如電射出！“鐺！”木劍精準地格開鋼刀，淩塵落在兩人之間，目光冷冽如冰：“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刀疤臉見是淩塵，頓時色厲內荏：“姓淩的，彆多管閒事！”淩塵懶得廢話，木劍挽起三朵劍花，分刺三人咽喉。這三劍看似平平無奇，卻封死了所有退路，正是青雲劍訣中的“流雲三式”。三人慌忙格擋，卻被震得虎口發麻，兵器脫手飛出。“滾。”一聲低喝如同寒冰落地，三人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濃霧中。林小婉喘息著道謝：“多謝淩師兄……”話音未落，忽然臉色煞白地捂住小腹，“不好，剛才被銀針劃傷了……”淩塵低頭一看，她的裙角已滲出烏黑的血跡。他立刻取出墨老所贈的清罡丹，碾碎後按在傷口處：“這丹藥能暫時壓製毒性，劍心湖的泉水可解百毒，我們快走。”兩人攙扶著穿過濃霧，當一汪碧綠的湖水出現在眼前時，林小婉忽然輕呼一聲：“看！那是什麼？”湖心小島上，一柄斷劍斜插在巨石中，劍柄上鑲嵌的藍寶石在月光下閃爍，竟與淩塵腰間的古樸長劍隱隱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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