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一節：
冷。
無法形容的冷。
不是溫度意義上的寒冷，而是存在本身被剝離、被遺忘、被投入虛無深淵的絕對死寂之冷。
陸凡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隨意丟棄的破布，在一條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永恒混亂撕扯的管道裡翻滾、沉淪。每一次翻滾，都伴隨著靈魂被淩遲般的劇痛。後背那被猩紅毀滅光束擦過的地方，仿佛被烙印上了一塊永不熄滅的烙鐵，灼燒感混合著一種更深沉的、源自規則層麵的“刪除”意誌，瘋狂地啃噬著他的血肉和靈魂。那是管理員“萬骸噬魂主”的烙印——帶著“諸神黃昏”氣息的終極詛咒！
而他的靈魂深處，另一種冰冷死寂的力量同樣在肆虐——100的幽冥差評反噬！它如同跗骨之蛆，頑固地侵蝕著他存在的“錨點”，要將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除。
兩股同樣霸道、同樣致命的規則力量，在陸凡殘破的軀體和瀕臨潰散的靈魂中瘋狂對衝、撕咬！如同兩股互不相容的劇毒在他體內爆發了戰爭！一邊是猩紅滾燙的湮滅，一邊是冰冷死寂的刪除。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讓陸凡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口鼻中溢出帶著內臟碎塊的黑血，靈魂發出無聲的淒厲哀嚎。
“呃…啊…”他連完整慘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在意識徹底沉淪的邊緣，發出微弱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廢物！撐住！彆睡！睡了就真成渣了！”幽嬛的聲音在陸凡混亂破碎的意識中響起，尖銳刺耳，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虛弱和…凝重？她的塔靈本源在之前的連番消耗下，也已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聽著！你背上那‘諸神黃昏’的味兒…和這幽冥差評…它們在…打架！”
打架？
陸凡昏沉的意識捕捉到這個詞。不是融合，不是疊加，是…打架？互相抵消？
“抵消個屁！”幽嬛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尖聲罵道，“是互相消耗！互相湮滅！但同時也在加速摧毀你這個破爛容器！你現在的身體和靈魂就是它們的戰場！懂嗎？！它們打完了，你也差不多該散架了！”
戰場…加速毀滅…
陸凡心中一片冰冷。這簡直是雙重死刑，而且行刑速度加倍！
“但…但這是唯一的機會！”幽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它們在對抗！規則層麵在互相消耗！這是我們唯一能鑽的空子！聽著，蠢貨！用你的意誌！引導它們！讓它們在你體內…鬥得更狠一點！用它們的碰撞，產生的規則亂流…暫時隔絕外界的空間撕扯！給我爭取…喘息的時間！我需要時間解析…這亂流的結構！”
引導？讓這兩股毀滅自己的力量鬥得更狠？
這想法瘋狂得讓陸凡的靈魂都在顫抖。但他沒有選擇！不瘋魔，不成活！
他凝聚起僅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意誌，不再去徒勞地抵抗任何一方，反而像在兩頭狂暴的凶獸中間揮舞著挑釁的紅布！
他將意識沉入後背那滾燙的猩紅烙印，想象著那來自管理員的“諸神黃昏”詛咒，是侵入自己領地的異端！是必須被清除的汙穢！去！撕碎它！吞噬它！
同時，他又將殘存的意念刺向靈魂深處那冰冷的幽冥差評之力，想象著它是自己血脈中與生俱來的、不容褻瀆的“清潔工”！有外來垃圾汙染了領地！去！刪除它！抹除它！
轟——！
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冰水！
兩股原本就在激烈對衝的毀滅力量，在陸凡這“火上澆油”般的意誌引導下，瞬間爆發了更猛烈的衝突！
滋滋滋——！
陸凡的後背，那塊烙印處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血肉如同被投入熔爐般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甚至有細小的黑色空間裂痕在皮膚表麵一閃而逝！而他的口鼻、七竅之中，卻同時噴湧出濃鬱得如同實質的灰黑色死氣！這死氣冰冷刺骨，所過之處，連噴濺出的血液都瞬間凝固、失去所有活性，化作灰白的粉末！
劇痛！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仿佛身體和靈魂被同時投入了熔岩和液氮之中反複淬煉！
“呃啊啊啊——！”陸凡的身體在混亂的空間亂流中弓成了蝦米，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眼球因為劇痛而暴突，布滿血絲，幾乎要炸裂開來！
但在這極致痛苦的煉獄中，幽嬛卻發出了一聲短促而亢奮的低呼：“有效！亂流被乾擾了！給我…三息！”
三息！在這種狀態下，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陸凡死死咬著牙，牙齦都因為過度用力而崩裂出血，鹹腥味在口腔中彌漫。他強迫自己維持著那瘋狂的“引導”狀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懸崖邊狂奔！他的身體成了兩股毀滅力量最激烈的戰場，血肉在湮滅與刪除的規則碰撞中不斷崩解又勉強重組，皮膚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時而被猩紅光芒灼燒得焦黑，時而被灰黑死氣凍結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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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凡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化作虛無的塵埃時——
“找到了！”幽嬛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右前方！十五丈外！亂流薄弱點！那裡…有‘牆’的氣息！一個穩定的空間壁壘！衝過去！用它們碰撞的衝擊力！快！”
牆？穩定的空間壁壘？生的希望！
陸凡幾乎被劇痛和混亂吞噬的意識，瞬間爆發出最後一絲清明！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儘靈魂最後的力量，不再去“引導”，而是將自己殘破的身體，當作一塊引燃的炸藥包，朝著幽嬛指引的方向，狠狠“撞”了過去！同時，他不再壓製體內那兩股狂暴對衝的力量，反而用意誌將它們猛地“引爆”向自己的後背和前方！
轟——！！！
一股由陸凡身體為媒介、兩股規則毀滅之力碰撞產生的、混亂到極致的能量衝擊波，猛地向前噴發！
猩紅與灰黑交織的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鑽頭，狠狠鑿進了前方混亂無序的空間亂流之中！
嗤啦——！
一聲如同布匹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尖嘯響起！
前方混亂的、如同沸騰粥鍋般的空間能量，竟然真的被這股混亂衝擊波強行撕開了一道極其短暫、極其不穩定的裂口！裂口之後，不再是永恒的虛無亂流，而是一片…凝固的、深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暗壁壘！
就是現在！
陸凡借著體內引爆產生的反衝力，以及那裂口傳來的微弱吸力，如同被投石機拋出的石子，一頭紮進了那道轉瞬即逝的空間裂口！
噗通！
身體穿過了一層粘稠、冰冷、如同穿過億萬層蛛網般的阻力。
隨即，是墜落。
沉重的墜落。
沒有失重感，隻有一種從高速旋轉的洗衣機裡被甩出來、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的鈍痛和眩暈。
“咳咳…嘔…”陸凡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五臟六腑如同挪了位，大口大口地嘔出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後背那猩紅的烙印依舊在灼燒，靈魂深處的差評之力依舊在侵蝕，雖然因為脫離了狂暴的空間亂流，侵蝕速度似乎慢了一絲，但痛苦並未減少分毫。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具被打碎後又勉強粘合起來的瓷器，布滿了裂痕，隨時會徹底崩解。
他掙紮著，用顫抖的手臂勉強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
黑暗。
絕對的黑暗。
不是沒有光源的黑暗，而是一種…仿佛連“光”這個概念本身都被徹底吞噬的“無光之域”。陸凡的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連自己的手指放在眼前都看不到輪廓。絕對的死寂籠罩著一切，聽不到任何聲音，連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心跳聲，都仿佛被這濃稠的黑暗吸收了。
隻有嗅覺和觸感還在工作。
空氣冰冷、乾燥，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氣息。不是屍臭，也不是灰塵的味道，更像是一種…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早已死去億萬年的古老神隻，其神骸在絕對寂靜中緩慢風化、逸散出的…神性塵埃的味道？莊嚴、古老、卻又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死寂和虛無。
腳下是冰冷、光滑、帶著細微弧度、如同某種巨大生物鱗片或甲殼般的堅硬地麵。陸凡用手摸索著，觸感冰涼，非金非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韌性。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陸凡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鬼地方？嗬…”幽嬛的聲音在陸凡腦海裡響起，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虛弱和前所未有的凝重，“恭喜你，廢物。你成功把自己從亂流垃圾堆，扔進了一個…更高級的垃圾桶。”
“這裡…是‘深淵回廊’。”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某個…或者某些，連古神都覺得棘手、甚至隕落後都不願靠近的‘禁忌’留下的…腸道？或者說是…祂們神骸腐朽後，殘留的怨念和規則交織形成的…永恒迷宮。”
深淵回廊？神骸腸道？永恒迷宮？
陸凡的心沉了下去。聽起來比之前的陳列館還要命。
“好消息是，這裡空間壁壘極其堅固，外麵那管理員的猩紅詛咒暫時追不過來，空間亂流也進不來。”幽嬛繼續道，語氣卻沒有絲毫輕鬆，“壞消息是，這裡的‘無光’和‘死寂’本身就是一種規則。它會緩慢地吞噬所有進入者的生機、感知…甚至存在的概念。你我現在，就像掉進琥珀裡的蟲子，雖然暫時安全，但最終會被徹底凝固、封存，成為這永恒迷宮牆壁上的一小塊不起眼的…汙漬。”
吞噬生機…凝固存在…陸凡感受著體內依舊在互相消耗、卻也在緩慢帶走他生命力的雙重詛咒，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真是才出虎穴，又入…更深的虎穴。
就在這時！
“叮咚！您有新的餓死了麼五星緊急訂單！請立刻處理！”
那熟悉的、清脆歡快、與這絕對死寂格格不入的電子提示音，如同天籟，又如同喪鐘，毫無征兆地在陸凡的靈魂深處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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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緊急訂單？
陸凡懵了。在這種鬼地方？給誰送？送什麼？
他下意識地用意念點開腦海中那個瘋狂閃爍跳動的、散發著刺目金光的訂單圖標。sh001
客戶：深淵回廊·無光之域·腐爛神性聚合體休眠中）
送達地址：神骸回響節點定位已同步）
物品：純淨的“存在之種”需現場培育）
要求：五星配送！強製五星！非五星即觸發“神性反噬”！
時限：神性聚合體下一次蘇醒脈動前倒計時：？？？）
備注：小心回廊裡的“清道夫”，它們討厭“存在”的氣息。
信息湧入腦海的瞬間，陸凡差點一口老血又噴出來。
客戶是…腐爛神性聚合體？休眠中？送達地址是…神骸回響節點？物品是…純淨的“存在之種”？還要現場培育？最離譜的是要求——強製五星好評！不給五星就觸發“神性反噬”？！
這他娘的是什麼見鬼的訂單？！比給管理員送鬼心還要離譜一萬倍！
“五…五星？它要五星好評？”陸凡的聲音都變了調，“我連它是什麼玩意兒都不知道！怎麼確保五星？”
“蠢貨！重點是這個嗎？！”幽嬛的尖叫聲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抓狂，“‘存在之種’！它要的是‘存在之種’！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是什麼？”陸凡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是錨點！是生命和意識存在的本源烙印！”幽嬛的聲音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這鬼東西…它要你把自己的一部分‘存在本源’剝離出來，種在它指定的地方，給它當…當養料！當坐標！當喚醒它的鬨鐘！”
剝離…存在本源？
陸凡如墜冰窟。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失去存在的“錨點”！靈魂深處那100的幽冥差評就在乾這事！現在這個五星訂單，居然要他主動剝離一部分“存在之種”？
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彆？！
“不…不行！剝離了…我還能活嗎？幽冥差評會立刻抹掉剩下的我！”陸凡嘶吼道。
“不剝離，你現在就會死！”幽嬛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一種殘酷的冷靜，“看到訂單最後的備注了嗎？‘清道夫’！它們已經來了！”
幽嬛話音剛落——
嘶嘶…嘶嘶嘶…
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瞬間炸裂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四麵八方、從這絕對死寂的無光之域深處響起！
那聲音，像是億萬隻指甲大小的甲蟲在同時摩擦翅膀，又像是無數根乾燥的骨頭在互相刮擦，帶著一種對“存在”本身最純粹、最原始的…厭惡和饑渴！
陸凡雖然看不見，但他那被帝血強化過的感知，在生死危機下瞬間提升到了極致！他清晰地“感覺”到，周圍那濃稠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活了！
有什麼東西，無數個東西，正從黑暗的每一個角落，從腳下那光滑的甲殼地麵之下，從頭頂那不知高度的虛空之中…緩緩地、無聲無息地…蘇醒！並且鎖定了他這個散發著“存在”氣息的…異物！
它們的“目光”冰冷、貪婪、帶著一種要將一切不屬於“死寂”的東西徹底分解、還原成虛無的絕對意誌！
“清道夫…”幽嬛的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深淵回廊的規則具現化…它們…來了！”
陸凡僵在原地，後背的猩紅烙印在灼燒，靈魂的差評在侵蝕，四周是蘇醒的、無窮無儘的“清道夫”的惡意包圍，腦海中還懸浮著一個要他自己剜心割肉去種“存在之種”的五星催命訂單…
他舔了舔乾裂帶血的嘴唇，感受著體內那兩股依舊在互相消耗的毀滅力量，眼中閃過一絲被逼到宇宙儘頭的、近乎荒誕的瘋狂。
“幽嬛…”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乾嘛？！”幽嬛沒好氣地回應，警惕地感知著周圍越來越近的“嘶嘶”聲。
“你說…”陸凡的嘴角，極其艱難地、扭曲地向上扯了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瘋狂的笑容。
“我這算不算…工傷？”
下節預告：無光之域嘶鳴如潮，“清道夫”的冰冷惡意織成天羅地網！陸凡背灼神罰，魂蝕差評，手握“自裁”五星訂單。幽嬛破音尖嘯：“想活？把管理員詛咒當肥料，種你的命！”第一粒“存在之種”，剜向心口！
第30章第二節：剜心種命與神骸睜眼
嘶嘶…嘶嘶嘶…
那令人頭皮炸裂、靈魂凍結的聲音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它清晰得如同億萬隻冰冷的骨爪，正隔著薄薄的皮膚，直接刮擦著陸凡的顱骨！濃稠到化不開的黑暗不再是視覺的剝奪，它變成了粘稠的、充滿惡意的實體，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帶著要將一切“存在”徹底溶解、同化於虛無的絕對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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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深淵回廊的規則獵犬！它們嗅到了陸凡這個散發著“生者”氣息的異物，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群，徹底鎖定了目標！
陸凡僵立在原地，後背的“諸神黃昏”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次灼痛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幽冥差評之力一起翻騰。體內兩股毀滅力量的互相消耗雖然暫時隔絕了部分外界壓力，但也如同兩把鈍刀，正緩慢地將他淩遲。而此刻，更致命的捕獵者已至。
他看不到，但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惡意如同實質的針尖，正從腳下的甲殼地麵、從頭頂的虛無、從四麵八方每一個角度，密密麻麻地刺向他的皮膚！不是物理攻擊，而是一種更本質的、針對“存在”本身的侵蝕！他感覺自己的皮膚、血肉、甚至構成身體的原子，都在這種侵蝕下發出無聲的哀鳴，仿佛隨時會崩解成最原始的虛無塵埃！
“頂…頂不住了…”陸凡的牙齒咯咯打顫，身體不受控製地篩糠般抖動。幽冥差評的冰冷和清道夫的侵蝕如同冰火兩重天，瘋狂撕扯著他脆弱的神經。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暴露在強酸中的肥皂，正在飛速溶解！
“廢物！不想現在就變成回廊牆壁上的抽象畫，就按訂單做！”幽嬛的聲音在陸凡腦海裡炸開，尖銳刺耳，帶著一種被逼到絕路的瘋狂，“剝離‘存在之種’！用你體內那兩股互相撕咬的‘肥料’去種它！這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