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紮入廢墟的死寂。紅藍光芒在狹窄巷道儘頭瘋狂旋轉閃爍,如同兩把巨大的、不斷開合的剪刀,蠻橫地切割著彌漫的油煙、血腥和刺鼻的硫磺焦臭。紛亂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秩序力量,踏碎了滿地狼藉的玻璃渣和粘稠油汙。
“裡麵的人!不許動!”
“警察!放下武器!雙手抱頭!”
嚴厲的呼喝聲如同炸雷,穿透了殘破的防雨棚,狠狠砸在陸凡的耳膜上。
陸凡的心瞬間沉到穀底,如同墜入了冰窟!他掙紮的動作猛地僵住,半撐起的身體停在了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臉頰貼著冰冷粘膩、混合著血汙和油漬的地麵,視線被垂落的、沾滿汙穢的亂發遮擋,隻能從發絲的縫隙間,看到幾雙迅速逼近的、沾染了汙泥的黑色警靴鞋尖。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神經。他現在的樣子是什麼?一個倒在如同地獄凶案現場的血泊裡,渾身遍布著焦黑、崩裂、如同被野獸撕咬又用烙鐵燙過的恐怖傷痕,左臂還散發著詭異暗紅光芒和硫磺焦臭的…唯一活口?這畫麵,怎麼看都像是剛經曆了一場變態殺人狂的終極施暴!
彆說解釋烙印和鬼物,光是這一身非人傷痕,就足以讓他在法醫解剖台上走一遭!更彆提胸口那枚一看就不尋常的烏木塔!
“舉起手!慢慢轉過來!彆耍花樣!”一個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煙嗓、卻異常沉穩的聲音響起,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聲音的主人是走在最前麵的一個老警察,鬢角染霜,眼角刻著深深的皺紋,一雙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瞳孔,隔著數米的距離,已經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鎖定了陸凡那布滿傷痕、微微顫抖的後背,尤其是那條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透出絲絲詭異暗紅微芒的左臂!
陸凡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目光的審視,如同冰冷的解剖刀,試圖剝開他層層偽裝,看清下麵隱藏的非人真相!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混合著粘膩的汙垢,帶來一陣冰寒刺骨的戰栗。
“幽…幽嬛…”陸凡在心底無聲地呐喊,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閉嘴…裝死…”幽嬛虛弱到極致的神念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帶著毒舌的本能,“把你那點可憐的帝血…收斂…蠢貨…想被切片研究嗎…還有…硫磺味…”
帝血收斂?硫磺味?
陸凡一個激靈!他根本不懂如何收斂帝血,但硫磺味!這是最致命的破綻!一個渾身散發濃烈硫磺焦臭的人,怎麼看都不正常!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誌力,瘋狂地溝通左臂烙印深處那縷剛剛萌芽、微弱卻散發著至高威嚴的暗金帝紋雛形!他不知道怎麼做,隻能在心底瘋狂地嘶吼:藏起來!把味道藏起來!把光也藏起來!求你了!
或許是生死危機激發了潛能,或許是那縷初生的帝紋雛形本身就擁有某種靈性。就在老警察的手已經按在腰間配槍槍柄上、渾濁瞳孔驟然收縮、即將發出更嚴厲命令的瞬間!
嗡……
陸凡左臂烙印深處,那縷細微的暗金紋路,如同沉睡的幼龍被驚醒,極其微弱地波動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至高無上的、卻又極其內斂的意誌波動,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掃過陸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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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臂上虯結的暗紅脈絡,那搏動流轉的暗紅光芒,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冰水,瞬間黯淡、內斂、消失!隻剩下皮膚下那些如同醜陋紋身般的、凝固的暗紅色線條。烙印核心那焦黑的孔洞裡,微弱透出的暗紅光芒也徹底熄滅,仿佛隻是一個普通的、深可見骨的、邊緣焦黑的陳舊貫穿傷。
更重要的是!
空氣中那股濃烈刺鼻、如同跗骨之蛆的硫磺焦臭味,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味、皮肉焦糊味、還有城中村垃圾堆特有的餿腐氣息。雖然依舊難聞刺鼻,但至少…是“人類”範疇內可以理解的創傷氣味了!
陸凡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部那股新生的、如同暗紅琉璃般堅韌的生機,也在這帝紋意誌的波動下,變得極其內斂,如同蟄伏的火山,不再散發絲毫異常波動。
這一切的變化,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嗯?”老警察按在槍柄上的手指微微一頓,渾濁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疑惑。就在剛才那一刹那,他明明感覺到那個趴在地上的血人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極度不安、非人般的詭異氣息,尤其是左臂位置,仿佛有暗紅的光在皮下遊走,空氣中那股刺鼻的硫磺味也極其濃烈。但隻是一眨眼,那股氣息和味道…消失了?
錯覺?還是失血過多產生的幻覺?
老警察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他辦案幾十年,見過無數血腥詭異的現場,直覺告訴他,剛才那一瞬間的感知絕非空穴來風!但眼前…那個人隻是趴在那裡,渾身是傷,氣息微弱,左臂的傷口雖然猙獰可怖,但看起來就是嚴重的燒傷和貫穿傷混合,空氣中隻剩下濃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似乎…又說得通?
“老李?什麼情況?”後麵跟上來的年輕警察端著警用強光手電,刺眼的白光直直打在陸凡身上,將他殘破染血的背影照得纖毫畢現,同時也照亮了周圍如同被轟炸過的慘烈現場——碎裂的玻璃、倒塌的防雨棚鐵架、焦黑龜裂的地麵、散落的油汙和…那幾塊焦黑的碎骨以及滾落在油汙裡、布滿裂痕的巨大黃眼。
年輕警察倒抽一口涼氣,聲音都變了調:“臥槽!這…這他娘的是屠宰場嗎?!那…那是什麼鬼東西的眼睛?!”
“閉嘴!警戒!”老警察厲聲嗬斥,打斷了年輕警察的驚呼。他銳利的目光依舊死死鎖定著陸凡,沒有放鬆絲毫警惕。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越是看似合理的解釋,越可能隱藏著致命的陷阱。“你!慢慢舉起雙手!掌心朝外!然後,一點點轉過身來!彆有多餘動作!”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塊,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壓迫力。
陸凡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到了!他必須表現得像一個被卷入恐怖襲擊的、瀕死的、無辜的幸存者!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沾滿血汙油漬的右手,動作僵硬而顫抖,仿佛每移動一寸都耗儘了他全部的力氣。然後是同樣傷痕累累、微微顫抖的左手刻意避開了烙印位置)。他努力控製著呼吸,讓氣息聽起來虛弱而痛苦,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悸。
然後,他如同生鏽的機器,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轉動身體。每轉動一點角度,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額頭上滲出更多混合著血汙的冷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痛苦的表情和艱難的動作,在此刻反而成了最好的偽裝。
當他的臉終於暴露在警用強光手電刺目的白光下時,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倒抽冷氣聲!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布滿了乾涸發黑的血痂、凝固的油汙、灰黑的煙塵,幾乎看不清原本的膚色。臉頰上幾道被玻璃碎片劃開的傷口皮肉翻卷,邊緣焦黑。嘴唇乾裂,沾著血沫。最觸目驚心的是那雙眼睛,瞳孔因為強光刺激而劇烈收縮,眼白布滿了炸裂的血絲,眼神空洞、渙散,充滿了極致的痛苦、驚駭和一種瀕臨崩潰的茫然。
配合著赤裸上身破爛t恤早已化為飛灰)那遍布的恐怖傷痕——後背大片焦黑的水泡和撕裂傷,胸前肋骨位置深可見骨的撞擊淤痕和焦黑裂口,左臂那猙獰的焦黑孔洞和如同紋身般的暗紅脈絡…活脫脫一個剛從地獄血池裡撈出來的、隻剩半口氣的可憐蟲!
“嘶…這人…還活著嗎?”另一個警察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叫救護車!快!”老警察厲聲下令,銳利的目光如同掃描儀,在陸凡身上每一寸皮膚上掃過,尤其是那條詭異的左臂。他蹲下身,保持著安全距離,沒有貿然靠近,目光銳利如刀:“姓名!發生了什麼事?誰乾的?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那個…那個眼球是什麼東西?”他一連串的問題如同冰冷的子彈射出,不給任何思考和編造謊言的時間。
陸凡的喉嚨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乾澀劇痛。他張了張嘴,發出嗬嗬的氣流聲,仿佛聲帶被撕裂。他艱難地抬起沒受傷的右手,顫抖著指向自己丟在油汙角落裡的、那個屏幕碎裂但勉強還亮的廉價手機,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早已破爛不堪、但勉強還能辨認出“x團外賣”標識的製服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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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外賣…”他用儘力氣,擠出兩個嘶啞破碎的字眼,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後怕,仿佛回憶起了什麼無比恐怖的事情,“送…送單…撞…撞鬼了…炸…炸了…”他語無倫次,身體因為“回憶”而劇烈地顫抖起來,眼神更加渙散,仿佛隨時會昏厥過去。
“外賣?撞鬼?炸了?”年輕警察一臉懵逼,完全無法理解這破碎的詞句。
老警察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他順著陸凡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部破手機和外賣製服碎片。他示意旁邊的警察:“把他手機拿過來,小心取證。”然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陸凡身上,尤其是那條左臂的傷口,語氣放緩了一些,但依舊帶著審視:“彆怕,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送外賣到這裡,然後呢?誰襲擊了你?那個眼球…還有這現場…怎麼回事?”
陸凡心中稍定,第一步偽裝算是成功了。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帶著血絲的唾沫,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回憶”著:“送…送西郊醫院的單…回來…餓…買早點…老板…老板他…突然…突然炸了!油鍋…油鍋也炸了!火…到處都是火!還有…還有怪物…鐵鏈子…三個頭的狗…眼睛…飛過來…砸…砸到我…”他顛三倒四,刻意將油鍋鬼、酆都獵犬甚至鬼麵蛾的殘骸特征模糊地混合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被爆炸衝擊波重傷、神誌不清、記憶混亂的狀態。說到“怪物”和“眼睛”時,他身體猛地一縮,眼神中爆發出真實的恐懼,這恐懼並非偽裝,而是昨夜地獄般經曆留下的深刻烙印。
“爆炸?怪物?三個頭的狗?”年輕警察聽得一臉荒謬,下意識地看向那口被幽冥鬼火燒得暗紅變形、此刻卻早已冷卻、油汙凝固的巨大黑鐵鍋,還有地上那灘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油汙和那顆焦黃的巨眼,又覺得似乎…有點對得上?難道真是煤氣罐爆炸加這哥們被炸懵了產生的幻覺?
老警察沉默著,渾濁銳利的目光在陸凡痛苦恐懼的臉上、左臂的傷口、那口扭曲的油鍋、地上的巨眼和黑色油汙之間反複掃視。他的直覺依舊在瘋狂報警,這個人的傷太詭異,尤其是左臂那個焦黑的貫穿傷,邊緣太整齊,不像是爆炸撕裂傷…但對方神誌不清,語無倫次,身上的外賣製服和手機又似乎能印證他的說法…爆炸現場一片混亂,出現任何奇怪的東西似乎也…勉強說得通?
“頭兒!手機!”取證警察小心地用證物袋裝好陸凡那部沾滿油汙的破手機遞了過來。老警察接過來,屏幕雖然碎裂,但還能操作。他熟練地劃開沒有密碼),直接點開了最近的外賣配送軟件。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幾條未完成的訂單記錄。
最上麵一條,狀態是【已完成】。
客戶:“吊死鬼很憂鬱”
送達地址:“西郊第三醫院舊址,太平間側門”
商品:“xx牌生薑防脫固發洗發水家庭裝)”
完成時間:淩晨4:37分。
下麵一條,狀態是【配送中】,但地址定位就定在這片城中村區域。
客戶:“早點來”
送達地址:“城南槐樹巷口老張油條鋪”定位正是這個早點攤!)
商品:“鮮肉生煎x2,鹹豆漿x1”
下單時間:清晨5:58分。
時間、地點、人物、行為…似乎完全對得上!一個淩晨送完殯儀館太平間詭異訂單、清晨又跑到城中村買早點的外賣小哥,不幸遭遇了疑似煤氣罐爆炸或者彆的什麼爆炸)?
老警察盯著手機屏幕,又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眼神渙散的陸凡,再看了看這如同被小型炸彈洗禮過的現場,尤其是那口扭曲的油鍋和地上的巨眼暫時隻能歸類為爆炸拋出的不明物體)…他緊鎖的眉頭,終於稍稍鬆開了一絲。再離奇的事件,在確鑿的行為軌跡和“合理”的解釋麵前,似乎也隻能暫時接受。畢竟,比起“怪物襲擊”,煤氣罐爆炸導致精神受創出現幻覺,更符合報告邏輯。
“救護車怎麼還沒到?!”老警察回頭厲聲催促,語氣緩和了不少,“先給他做簡單包紮止血!小心點,彆碰他左臂那個傷口!等法醫!”
陸凡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微微鬆弛了一絲。他無力地閉上眼睛,任由警察用急救毯裹住他冰冷的身體,意識在巨大的疲憊和傷痛中,緩緩沉入黑暗的深淵。暫時…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意識模糊的邊緣,胸口那枚冰冷的烏木塔,似乎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陰冷窺視感的寒意,如同滑膩的毒蛇,悄無聲息地掠過他沉淪的意識。
下節預告:
>急救車藍光撕裂晨霧,陸凡裹著錫箔毯沉沉睡去。法醫鑷子夾起油汙中焦黃巨眼,化驗單驚現“未知生物組織”。病房外,老刑警盯著監控裡太平間側門模糊黑影,煙頭摁滅:“查那個‘吊死鬼’訂單!”左臂帝紋於沉睡中搏動,一縷暗金悄然蔓延…九獄塔一層,幽嬛虛影凝視硫精核心:“泵獸烙印…竟成了帝血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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