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上):
死寂的蒼白冰原上,時間仿佛被凍結了。
那團蠕動的汙穢黑泥,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由粘稠黑泥構成的、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凡身後不遠處,那個散發著微弱七彩光芒的外賣箱。硫磺惡臭和吞噬欲望凝成的邪惡氣息,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在距離陸凡皮膚不到半尺的地方詭異地停滯、盤旋。
疑惑、警惕、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如同冰冷的毒液,從那兩隻黑泥眼睛中彌漫出來,取代了之前的純粹貪婪。
陸凡癱在冰冷的冰麵上,每一次帶著血腥味的喘息都牽動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他艱難地轉動眼珠,視線越過自己焦黑潰爛、無力垂落的手臂,落在那隻突兀出現的外賣箱上。
箱蓋震開了一道縫隙,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柔和的光暈正從縫隙中流淌出來,如同一個小小的、迷你的霓虹燈在冰原上無聲閃爍。這光芒微弱,卻異常堅韌,在這片隻有死寂蒼白與汙穢黑暗的世界裡,固執地撐開了一小片夢幻般的彩色區域。
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跟進來的?陸凡腦中一片混亂。他隻記得在冷庫撲向空間裂縫的最後一瞥,似乎看到角落裡有東西震動了一下…難道是那個時候?這破箱子成精了?!
“嘶…”
就在陸凡驚疑不定之際,懷中的林薇身體再次傳來一陣細微的悸動。他低頭看去,隻見林薇那條覆蓋著黯淡鱗片的右臂上,之前隱沒下去的赤紅紋路,如同沉睡的火山脈絡被驚醒,再次在鱗片下若隱若現!灼熱的氣息透過鱗片傳遞出來,讓陸凡接觸的皮膚再次感到針紮般的刺痛。
更奇異的是,隨著赤紅紋路的明滅,林薇眉心中那點微弱的幽藍色冰晶印記,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也同步地閃爍了一下!一絲絲比冰原寒氣更加純粹、更加死寂的幽藍氣息,如同冰冷的遊絲,從印記中滲出,悄無聲息地纏繞上她手臂上那些正在被赤紅紋路灼燒淨化的汙穢傷口。
嗤…
細微的、如同冰火相激的聲響在傷口邊緣響起。汙穢的暗紅痕跡在赤紅灼熱與幽藍冰寒的雙重作用下,如同被投入了煉爐的雜質,加速地變淡、剝離!雖然速度依舊不快,但效果卻比之前任何一種力量單獨作用都要明顯!
焚世之血與寂滅之氣…這兩種本該是死敵的力量,此刻竟然在林薇體內,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合力?在共同淨化著外來的汙穢侵蝕?
“這…這怎麼可能?!”烙印深處,幽嬛那極度虛弱、如同風中殘燭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和茫然,極其艱難地傳遞出來,“焚世與寂滅…相克相殺…怎會…共存…淨化?她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
幽嬛的驚疑未落,更讓陸凡和幽嬛目瞪口呆的變化發生了!
隻見那隻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外賣箱,箱蓋縫隙中透出的光暈流轉速度陡然加快!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不再柔和交織,而是如同被賦予了生命,開始有節奏地、一明一滅地…交替閃爍!
赤光熄滅,橙光亮起;橙光熄滅,黃光大盛…如此循環往複,速度越來越快!
那感覺…不像是在被動發光,反倒像是在…呼吸?或者…在…掃描?!
而它“掃描”的目標,正是這片蒼白冰原上無處不在的…狂暴空間亂流殘渣!
在陸凡的感知中,冰原看似死寂凝固,實則空氣中彌漫著極其細微、如同塵埃般的灰白色光點。這些光點,正是之前那狂暴空間亂流被冰原法則強行凍結、湮滅後殘留的、最本源的“空間碎屑”,蘊含著混亂的撕裂力量。
此刻,隨著外賣箱七彩光芒的快速閃爍,那些彌漫在它周圍的、細微的灰白色空間碎屑,仿佛受到了某種奇異的牽引,竟然如同飛蛾撲火般,被一絲絲、一縷縷地…吸入了箱蓋的縫隙之中!
嗤…嗤嗤…
極其細微的、如同電流通過的聲響從箱內傳出。每吸入一縷空間碎屑,箱內流轉的七彩光芒就似乎…凝實了那麼微不足道的一絲?色彩也更加鮮豔明亮了一分!
“它在…吸收?!”幽嬛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驚駭,虛弱中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發現,“吸收空間亂流的殘渣…補充自身…進化?!這…這破箱子…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仿佛為了印證幽嬛的驚駭,吸收了部分空間碎屑後,外賣箱散發出的七彩光暈範圍猛地向外擴張了一小圈!光芒也變得更加明亮、更加“精神抖擻”!那閃爍的頻率,甚至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挑釁般的節奏感?像是在說:“還有嗎?再來點!”
這突如其來的“進化”和“挑釁”,顯然徹底激怒了那團被震懾住的汙穢黑泥!
“咕嚕…咕嚕嚕…”
粘稠的黑泥內部發出一陣如同沸騰沼澤般的、充滿了憤怒和貪婪的悶響!它那兩隻由黑泥構成的眼睛,瞬間從七彩光芒上移開,再次死死鎖定了近在咫尺的陸凡和林薇!這一次,忌憚被更加狂暴的吞噬欲望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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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兩個散發著誘人氣息帝血和寂滅之氣)的“食物”,比那個古怪的、會吸空間渣滓的箱子更容易得手!
呼——!
黑泥猛地加速蠕動!不再是之前的緩慢試探,而是如同撲食的黑色巨蟒,帶著刺鼻的硫磺惡臭和凍結靈魂的汙穢氣息,朝著癱倒在地、毫無反抗之力的陸凡和林薇…狠狠撲噬過來!粘稠的黑泥身軀在半空中拉長、變形,張開一個由純粹汙穢和邪惡構成的、足以將兩人吞沒的“巨口”!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瞬間降臨!
陸凡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想掙紮,想躲避,但殘破的身體如同被冰封在琥珀中的蟲子,連動一下眼皮都無比艱難!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巨口,遮蔽了眼前慘白的冰原光線,帶著令人作嘔的氣息…當頭罩下!
“不——!”絕望的嘶吼在他心中炸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
嗡!!!
那隻正在“呼吸”七彩光芒、吸收空間碎屑的外賣箱,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箱體猛地一震!
箱蓋縫隙中流淌的七彩光暈瞬間暴漲!不再是交替閃爍,而是七種色彩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太陽般的璀璨光芒!
赤!橙!黃!綠!青!藍!紫!
七道凝練如實質的光柱,如同七柄貫天的彩色神劍,悍然從箱蓋縫隙中激射而出!光柱並非攻擊撲來的黑泥,而是在陸凡和林薇癱倒的身體上方…瞬間交織、融合!
一麵由純粹七彩光芒構成的、薄如蟬翼卻流轉著夢幻般光暈的…光盾,瞬間成型!光盾表麵,七色光華如同活水般流淌不息,散發出一種溫暖、純淨、仿佛能淨化世間一切汙穢的…聖潔氣息!與之前林薇吊墜爆發出的白光同源,卻更加柔和、更加…“活潑”?
轟!!!
汙穢黑泥撲噬而來的“巨口”,狠狠撞在了這麵突然出現的七彩光盾之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最肮臟的油脂上!驚天動地的消融聲瞬間爆發!
粘稠汙穢的黑泥在接觸到七彩光盾的刹那,如同遇到了絕對的天敵,瞬間冒起滾滾濃烈的、散發著惡臭的黑煙!構成“巨口”邊緣的黑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蒸發、淨化、化為虛無!聖潔的七彩光芒如同燎原之火,順著黑泥撲擊的軌跡,反向灼燒而去!
“咕嚕嚕嚕——!!!”
汙穢黑泥發出無聲的、卻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靈魂尖嘯!它那撲噬的勢頭被硬生生遏製、打斷!整個“身體”如同被燙到的巨大水蛭,猛地向後收縮、翻滾!試圖脫離七彩光芒的灼燒範圍!
然而,那七彩光盾仿佛擁有靈性!七色光華流轉,光盾的邊緣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前“一卷”,如同張開的彩色光網,死死地“咬”住了黑泥向後縮回的部分“軀體”!
嗤嗤嗤——!
淨化與湮滅的聲音更加密集!被光網卷住的黑泥部分瘋狂地掙紮、扭曲、冒著黑煙消散!
一場無聲的、卻驚心動魄的“拔河”在蒼白冰原上瞬間展開!
一方是散發著聖潔七彩光芒、如同活物般的光盾光網;
另一方是粘稠汙穢、不斷翻滾哀嚎、試圖掙脫淨化的汙穢黑泥!
七彩光芒淨化著黑泥,但每淨化一分,光芒本身似乎也消耗一分,色澤略顯黯淡。而汙穢黑泥雖然被不斷淨化湮滅,但它紮根於冰麵下那無邊無際的黑泥“母體”,源源不斷的汙穢力量正順著之前陸凡砸出的冰麵裂縫,瘋狂地補充上來,試圖對抗、甚至反過來汙染那七彩光芒!
雙方在陸凡和林薇的身體上方,展開了僵持!黑煙滾滾,七彩流溢,形成一幅光怪陸離又凶險萬分的畫麵。
“嗬…嗬…”陸凡躺在冰麵上,大口喘息,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身體內外交加的劇痛讓他意識模糊。他看著頭頂那七彩與汙穢交織的戰場,如同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荒誕戲劇。那七彩光芒…似乎…在保護他們?為什麼?
懷中的林薇,在七彩光芒的照耀下,似乎安穩了一些。手臂上赤紅紋路和眉心幽藍印記的明滅頻率,似乎與七彩光芒的流轉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同步?淨化汙穢傷口的速度也加快了一絲。
就在這時——
嗡!!!
一聲低沉、悠遠、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冰原的儘頭傳來!
陸凡艱難地轉動眼珠,望向地平線那座被無數幽藍鎖鏈纏繞、冰封的黑色巨塔。
隻見塔基部位,那片翻湧著汙穢黑泥的深淵邊緣,那具懸浮在汙穢與冰封之間、散發著純淨幽藍光芒的…玄冰棺槨…
棺槨內部,那點幽藍色的純淨光芒,毫無征兆地…猛地跳動了一下!
光芒的跳動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如同沉睡的心臟,在漫長的冰封後…極其艱難地…搏動了第一次!
隨著這一下光芒的跳動,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古老、帶著無儘死寂和守護意誌的寂滅寒意,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無聲無息地…從冰棺中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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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寒意並非攻擊,而是一種…仿佛源自本能的…共鳴?或者…呼喚?
嗡!
陸凡懷中,林薇眉心的幽藍色冰晶印記,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刺激,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同樣精純、同樣古老的寂滅氣息,猛地從印記中噴薄而出,與她手臂上正在明滅的赤紅紋路狠狠碰撞!
冰與火在她體內瞬間失衡!
“呃啊——!”昏迷中的林薇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身體猛地弓起!覆蓋右臂的暗金鱗片縫隙間,赤紅的光芒如同壓抑的火山岩漿,瘋狂地向外噴湧!而眉心的幽藍光芒則死死地向下壓製!兩股力量在她脆弱的身體內瘋狂衝突、撕扯!
陸凡感覺像是抱住了一顆即將爆炸的炸彈!灼熱與冰寒兩種極致的痛苦透過林薇的身體狠狠衝擊著他!他本就殘破的身體如同被投入了冰火兩重天的煉獄,劇痛讓他眼前徹底一黑!
而更恐怖的是——
隨著林薇體內冰火之力的劇烈衝突,一股混亂而強大的能量波動不受控製地逸散出來!
這股波動,如同在油鍋裡投入了冰塊!
嘶——!!!
冰原儘頭,那具玄冰棺槨中的幽藍光芒再次劇烈跳動!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吸引和…乾擾!
冰麵下,那片無邊無際的汙穢黑泥“母體”,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翻湧得更加狂暴!更多的粘稠黑泥順著裂縫瘋狂湧出,注入到那團正與七彩光網“拔河”的黑泥之中!
那團黑泥的體積瞬間膨脹!汙穢邪惡的力量暴漲!它發出的無聲尖嘯中充滿了狂喜和貪婪!
嗤啦——!
七彩光網在驟然增強的汙穢力量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撕裂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被光網卷住的部分黑泥劇烈掙紮,眼看就要掙脫束縛!
“吼——!!!”
一聲充滿了無儘怨毒和貪婪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深層的無聲咆哮,並非來自眼前的黑泥,而是…穿透了空間壁壘,從冰原之外、那扇被撕開的冷庫大門的方向…隱隱傳來!
是那隻焦痂巨怪!它似乎也感應到了冰原上林薇體內爆發的混亂帝血氣息和冰棺的異動!它那汙穢邪惡的意誌,帶著更加狂暴的貪婪,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向這片脆弱的空間!
內外交困!真正的絕境!
七彩光網搖搖欲墜!汙穢黑泥即將掙脫反撲!焦痂巨怪的意誌衝擊加劇空間的不穩!林薇體內冰火衝突瀕臨崩潰!陸凡自身也到了油儘燈枯的邊緣!
烙印深處,幽嬛似乎被這連鎖的劇變徹底驚醒,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虛弱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尖利:“血…血月!蠢貨!看…看天!”
陸凡強忍著意識崩散的劇痛,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冰原上空那片凝固的鉛灰色天穹——
不知何時,在那鉛灰色的天幕深處,一點極其黯淡、卻散發著不祥暗紅光芒的…“星辰”,如同緩緩睜開的惡魔之眼,悄然浮現!
隨著這顆暗紅“星辰”的出現,整片蒼白冰原彌漫的死寂寒意,陡然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和…血腥!
下節預告:
血月當空,冰原死寂寒意摻入燥熱血腥!幽嬛尖叫:“是血獄熔爐的投影!它在呼應汙穢!”七彩光網哀鳴破碎,黑泥巨口噬向陸凡!林薇體內冰火爆衝,眉心幽藍印記驟然射向冰棺!外賣箱七彩光芒瘋狂旋轉,箱蓋…砰地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