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血冥沼的標記像一根冰冷的針，牢牢釘在陸凡的魂體深處。從輪回井強行退出的反噬還在隱隱作痛，喉頭的腥甜氣久久不散。他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著窗外逐漸泛白的天色，城市的霓虹燈一盞盞熄滅，早班公交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
新的一天開始了，屬於活人的世界蘇醒了。而他，剛剛與幽冥深處的恐怖存在隔空對望，身上還帶著來自白骨宮殿的詛咒。
“怕了？”幽嬛的聲音在識海裡響起，帶著慣有的嘲弄，但細聽之下，似乎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那血冥沼的存在，顯然也超出了她的預料。
陸凡轉過身，拿起桌上涼透的隔夜水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壓下喉間的鐵鏽味。“怕？”他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是一片沉靜的火焰，“我是餓了。”
餓。一種對於力量，對於能夠碾碎一切威脅的絕對實力的渴望，在經曆了昨晚的驚險後，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守墓老人背後的“大人”，血冥沼的白骨宮殿，還有那未完成的“冥婚”……這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催促著他必須更快地變強。
“還算有點樣子。”幽嬛輕哼一聲，“既然被標記了，躲是沒用的。唯有實力，才是硬道理。你昨晚煉化那老鬼和幾百雜魚，魂力倒是補回來了，還略有精進，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她的目光投向九獄鎮魂塔內那熊熊燃燒的第五層。“血獄熔爐剛開，正需要高質量的‘柴薪’來穩固火勢，提升品質。尋常的怨魂厲鬼，燒起來也不過是星星之火。我們需要……更旺的‘火’。”
陸凡心領神會：“哪裡有‘旺火’？”
幽嬛血袖一揮，一段混雜著驚恐尖叫與濃鬱血腥氣的信息流湧入陸凡腦海。“城西，老工業區，廢棄的第三紡織廠。半個月前，那裡發生了一場惡性凶殺案，一個夜班保安被發現時，全身血液被抽乾，皮膚上布滿了針孔狀的痕跡。警方調查無果，定為懸案。但根據逸散的陰氣波動判斷……那裡孕育的東西，已經成了氣候，達到了‘凶煞’級彆，而且屬性陰寒歹毒，正好用來試試熔爐的‘淨魂炎’能燒出幾成精華。”
凶煞！而且是新生的、怨氣衝天的凶煞！這確實是目前最適合的目標。
“就是它了。”陸凡沒有任何猶豫。他需要力量，需要儘快解鎖鎮魂塔更多的能力，需要擁有能夠踏足血冥沼的資本。風險？與收益相比，不值一提。
他換上一身乾淨的便服，將骨刃貼身藏好，熔鏈纏繞在手腕偽裝成普通手鏈。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手機，上麵有幾個未接來電和一條信息，是外賣平台的經理，催促他儘快恢複跑單，否則會影響評級。
陸凡隨手回了條“身體不適，請假一天”，便將手機調成靜音，塞進口袋。此刻，什麼外賣評級，什麼生活所迫，在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脅和變強渴望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城西，老工業區。這裡曾是這個城市的驕傲，如今卻隻剩下大片荒廢的廠房和鏽跡斑斑的機器。第三紡織廠更是其中的典型，高大的廠房窗戶破碎，如同黑洞洞的眼睛，凝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塵土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類似福爾馬林的怪異氣味。
此時已是下午，陽光勉強穿透厚重的雲層，卻無法給這片死寂的土地帶來多少暖意。陸凡避開正門，繞到工廠後方，找到一處破損的圍牆，身形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
廠區內部更是破敗。荒草長到了齊腰高，廢棄的紡織機如同巨獸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陰影裡。越靠近主廠房，那股陰寒的氣息就越發明顯，空氣中甚至開始飄蕩起極細微的、如同冰晶般的陰氣顆粒。
“就在裡麵。”幽嬛提醒道，“小心點，這東西怨氣極重，而且……很擅長隱匿和突襲。”
陸凡點了點頭，放輕腳步，如同融入環境的影子，利用“陰影穿梭”的能力，在廢棄設備和雜草的掩護下，迅速接近那座最大的主廠房。
廠房的大門虛掩著，留下一條漆黑的縫隙，裡麵傳出陣陣陰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和隱約的、像是無數細針摩擦的“沙沙”聲。
陸凡沒有貿然進入，他蹲下身，撿起一塊石子，屈指彈向廠房的鐵皮屋頂。
“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廠區格外刺耳。
幾乎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廠房那漆黑的縫隙裡，無數道細密的、閃爍著寒光的“絲線”如同擁有生命般激射而出！它們速度快得驚人，瞬間穿透了陸凡剛才站立位置後方的一台廢棄機床，堅硬的鋼鐵在絲線麵前如同豆腐般被輕易洞穿，留下密密麻麻的針孔！
“反應很快。”陸凡眼神一凝。他看清了，那些根本不是絲線，而是凝練到極致的陰寒煞氣，兼具著物理穿透和靈魂凍結的雙重特性。
他不再隱藏，身形一閃，直接撞開了虛掩的廠房大門，衝了進去！
廠房內部空間極大，光線昏暗，隻有幾縷陽光從破敗的屋頂漏洞照射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而在廠房的中央，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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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慘白色的、半透明的“絲線”如同蜘蛛網般密布整個空間，它們從屋頂、牆壁、機器上垂落、纏繞，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巢穴。在巢穴的正中央，懸浮著一個模糊的、不斷扭曲變形的人形陰影。它沒有固定的五官，身體由無數蠕動、交織的煞氣絲線構成，散發出滔天的怨念和冰冷的殺意。在它身體周圍，漂浮著幾十個更加淡薄、不斷發出痛苦哀嚎的虛影，那是被它吞噬、禁錮的其他亡魂，正在被它一點點同化、吸收。
這就是那隻凶煞——“織怨傀”！它以痛苦和怨恨為絲，編織死亡之網。
陸凡闖入的刹那，織怨傀猛地“看”了過來，雖然沒有眼睛，但一股冰冷刺骨的惡意牢牢鎖定了陸凡。它發出一聲尖銳的、如同萬針刮擦玻璃的嘶鳴，整個巢穴的煞氣絲線瞬間暴動！
嗖嗖嗖——！
成千上萬的煞氣絲線，如同狂風暴雨，從四麵八方射向陸凡，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每一根絲線都帶著凍結靈魂的陰寒和洞穿金石鋒銳。
“帝威，鎮！”
陸凡低喝，鬼帝血脈的力量轟然爆發！無形的威壓以他為中心擴散，那些激射而來的煞氣絲線速度驟然一緩，上麵附著的怨念如同遇到克星般發出滋滋的聲響，變得黯淡了不少。
但凶煞畢竟是凶煞，遠超之前的厲鬼。帝威的壓製效果雖然顯著，卻無法讓它徹底失去行動力。隻是這瞬間的遲緩，已經足夠！
“陰影穿梭！”
陸凡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真身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巢穴的側翼。骨刃出鞘，帶著淒冷的弧光，斬向那些連接著織怨傀本體的主要絲線！
嗤啦！
刀鋒過處，十幾根粗壯的煞氣絲線應聲而斷，發出如同撕裂綢緞般的聲音。織怨傀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被斬斷的絲線處噴湧出濃鬱的黑色煞氣。
但它反擊更快！斷裂的絲線如同擁有生命般倒卷而回，同時，巢穴其他地方的絲線如同活蛇般纏繞而來，地麵也陡然刺出無數尖銳的煞氣地刺！
陸凡將“陰影穿梭”運用到極致，在密集的攻擊中輾轉騰挪，骨刃舞得密不透風，不斷斬斷靠近的絲線。刀鋒與煞氣碰撞，爆發出陣陣冰寒的能量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