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纏繞在山林之間。林風踏著濕滑的青石台階一步步向下，身後的木屋早已隱沒在濃霧之中，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每下一步，空氣中的氣息都在微妙地變化。山中的清新逐漸被另一種更為複雜的氣息取代——泥土味中混雜著遠處飄來的煙塵，草木清香裡摻入了若有若無的工業氣息。這是他從未真正熟悉過的，屬於山下的味道。
背包並不沉，但林風覺得肩上的擔子有千鈞之重。師父的羅盤被他小心地收在內袋，貼著胸口放置，那微微的震動感時不時傳來，像是在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市井藏龍...地眼...”他喃喃自語，聲音消散在霧氣中。
下山的路他並不常走。記憶中，隨師父下山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次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師父總說山下人心複雜，不如山中清淨。如今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路上，林風才隱約體會到師父話中的深意。
轉過一個彎道，眼前豁然開朗。霧氣在這裡變得稀薄，可以看見山腳下的景象——一條公路如灰色的帶子蜿蜒穿過山穀，偶爾有車輛駛過，發出遙遠的嗡鳴。更遠處，城市的輪廓在晨霾中若隱若現，高樓如同叢生的巨石，反射著初升的陽光。
林風停住腳步，從懷中取出羅盤。磁針依然微微顫動，指向山下的城市。他皺眉觀察了一會兒，又抬頭望向城市的方向，試圖從中找出什麼線索。
然而除了鋼筋水泥的森林，他什麼也看不出來。師父教他觀山勢、辨地氣，卻從未教過他如何解讀這樣的現代都市格局。
繼續下行，路旁的植被悄然變化。原始的林木逐漸被次生林取代，接著出現了人工種植的鬆柏林，最後是雜亂的灌木叢和荒草。人類活動的痕跡越來越多——丟棄的塑料瓶、模糊的腳印、遠處傳來的機械作業聲。
快到山腳時，林風注意到路旁有一處不起眼的小土堆，形狀怪異，與周圍地勢格格不入。風水師的直覺讓他停下腳步，仔細察看。
土堆位於道路轉彎處，背靠山壁，前臨深穀，位置頗為巧妙。若是天然形成，倒是處聚氣藏風的好地方；但細看之下，土堆的堆砌方式明顯有人為痕跡，且泥土新鮮，應該是不久前才堆起來的。
林風繞著土堆走了一圈，手指輕輕拂過表麵。忽然，他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刺痛感，就像觸摸到了靜電一樣。這是他的“異能”第一次主動顯現——對於異常地氣的敏感感知。
他退後一步，從背包中取出那枚用紅繩係著的古銅錢。師父曾說這枚銅錢是師祖所傳，經過數代風水師的溫養，能感應地氣異常。
林風將銅錢平放在掌心，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漸漸地，他感覺到銅錢開始微微發熱，並且以一種極小的幅度旋轉起來，最後停在一個特定的方向。
睜開眼睛，林風發現銅錢指向土堆的中心位置。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路邊撿來一根樹枝，小心地挖掘土堆的表層泥土。沒挖多深，樹枝就碰到了什麼硬物。
扒開泥土，底下露出的東西讓林風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個用黑色石頭雕刻的小獸，形狀怪異，似獅非獅，似犬非犬，獠牙外露，麵目猙獰。石獸背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那種扭曲的筆畫林風從未見過，卻本能地感到不適。
更讓人不安的是，石獸被擺放成一個特定的角度，正好對著下山的路。
“鎮煞獸...”林風喃喃道。他在師父的一本古籍中見過類似的記載，這是一種極為陰損的風水布局，不是用來化解煞氣，而是用來聚集和引導煞氣，通常用於害人。
是誰在這裡布下這種局？目的又是什麼？
林風仔細觀察石獸的雕刻工藝和石料質地，發現相當精致古老，不像是近期製作的。那麼是有人特意將這件古物埋在這裡？
他忽然想起師父信中所說的“地氣紊亂”和“大變將至”，心頭一緊。這個鎮煞獸是否與此有關？
謹慎起見，林風沒有移動石獸。師父教導過，不明來曆的風水局不可輕易觸動，否則可能引來更大的災禍。他隻是小心地將泥土回填，儘量恢複原狀，然後折了幾根樹枝，以特定的方位插在土堆周圍——這是一個簡單的障眼法，可以暫時屏蔽石獸的影響力，至少不讓它繼續對過往的人產生作用。
做完這一切，林風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這簡單的布局幾乎耗儘了他的精神，下山時的輕鬆感蕩然無存。
繼續前行時，他多了幾分警惕，不時觀察四周環境，手中的羅盤始終沒有收起。果然，又走了約莫一裡路，他發現了第二處異常——一棵老槐樹上綁著一段紅繩，繩上串著七枚銅錢，組成一個奇特的圖案。
這個布局相對溫和，像是某種守護法陣，但手法相當古老，與當代風水師的風格大相徑庭。
林風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下山路上接連遇到兩個風水局，一個凶險，一個平和，風格迥異卻都手法高明，這絕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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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山腳時，道路漸漸寬闊，最終與一條水泥路相接。這裡立著一個簡單的指示牌，箭頭指向兩個方向：一邊寫著“縣城15k”，另一邊寫著“海市80k”。
海市。那就是師父信中提到的城市嗎？羅盤的指針也確實指向那個方向。
林風站在岔路口，猶豫不決。縣城更近，或許更容易立足；海市更遠，但似乎與他肩負的使命有關。
正當他權衡之際，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輛破舊的摩托車從縣城方向駛來，在他麵前猛地刹住，揚起一片塵土。
車上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皮膚黝黑，穿著沾滿油汙的工作服。他好奇地打量著林風這一身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打扮——簡單的布衣布鞋，背著一個舊背包，手裡還拿著個羅盤。
“小夥子，迷路了？”男子問道，聲音粗獷但不算惡意。
林風搖搖頭：“請問，去海市應該怎麼走？”
男子吹了聲口哨：“海市？遠著呢！走路得兩天。”他上下打量林風，“你去那兒乾啥？投親靠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