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少年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客房柔軟的床墊上了,而是睡在又硬又臭的木板上。
頭暈得厲害,肚子裡的腸子好像絞在了一起,十分難受。
少年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又宿醉了。
可他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最後明明是被朋友李猛給架到了酒店客房。
難不成自己翻身的時候從床上掉了下來?
不過,誰家客房的木板那麼臭哇!
仿佛是哪個酒鬼吐在了這上麵一樣,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酸臭味。
呃…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自己吐的……
少年開始犯惡心。
但說到李猛,現在還感覺對方昨天的行為有些奇怪。
一向摳門的他,竟然破天荒地請自己喝酒吃肉,最後還請客讓自己住酒館客房過夜。
真是太陽從東邊出來了!
等等,自己好不容易住一次酒館客房,他喵的不會又躺在地板上睡一夜吧!
這時,一束陽光從半圓型的窗戶透進來,剛好讓少年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
似乎是一條船的貨艙……
“你醒了啊。”貨艙角落,傳來嘶啞的男聲。
紅眼少年循聲看去,發現前方有人蹲坐在那裡,臉被陰影半掩著。
他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你是誰?我現在在哪!?”
隨著意識清醒,他試圖從木板上起身,卻發現自己像是被一群大漢給狠狠揍了一頓,渾身酸痛。
而且他的雙手雙腳都被臟兮兮的繩子給綁住了。
他試著去解掉繩子,可手指連繩子都夠不到。
很快,他發現繩子打的是一種水手結,根本無從下手。
於是,他不得不暫時放棄解開繩子這個想法,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半身都藏在陰影中的人。
男人恰在此時開口說話:
“你和我一樣都是個倒黴鬼。”他笑了,笑聲中飽含著辛酸和無奈:
“我們現在在「大金牙」王浩的船上,我們會像畜生一樣被他給賣到北海。
不,我們的下場可能連畜生都不如。
北海那幫野蠻人,會把我們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後再把我們給生吞活剝了。”
北海……
這兩個字對少年來講似乎十分恐怖。
他光是聽到,紅色的雙眸就開始震顫。
小時候,母親總是以「再不聽話就把你扔到北海」來嚇他。
傳說那裡有各種猛獸,生活在那裡的北海人,也十分野蠻好戰。
之前,他總以為北海這個詞雖然恐怖,但離自己十分遙遠,不必過分擔心。
而現在,
這頭魔鬼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隨時都可能向自己撲過來,把自己開膛破肚。
“不!我才不要去那裡!!”
紅眼少年情緒更加激動了,頭像撥浪鼓一樣左右擺動。
“認命吧,這不是你要不要、想不想的事,沒人會來救我們……”男人擺擺手。
他露著滄桑的半張臉,可在亮光中的那隻眼睛,卻像是死人的一樣冰冷木然,仿佛已經對自己的命運徹底絕望了:
“當這扇門被打開,要麼我們已經到達了地獄。
要麼會下來一名喝醉的水手,二話不說就對你一頓拳打腳踢,給你一些下馬威,好讓你老實一點。”
紅眼少年沉默了。
他咬牙忍痛,翻了個身,也學對麵的男人一樣倚在角落裡半蹲著。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一切都在霧裡。
是李猛,是那個該死的李猛!
母親明明教導過自己,無事獻殷勤的人,很可能會有壞心思。
一個吝嗇鬼,無緣無故突然請自己喝酒吃肉,自己怎麼連提防都不提防一下,就傻嗬嗬地沉浸在美酒美食之中?
不過…如果真是他陷害的自己,那他最後為什麼還把自己給架到酒館客房呢?
直接把我灌醉拉給人販子不就行了?
他這麼做,是因為他乾了虧心事之後感到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