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銘泰甚至來不及多看林淵三人一眼,隻匆匆對著身旁的兩名戰士撂下一句:
“你倆給我看著他們!”
話音未落,他已轉過身,跟著那名報信的村民,大步流星地衝進了村子中央那間最大的冰屋。
厚重的獸皮門簾落下,隔絕了外麵的風雪,也帶走了桓銘泰身上所有的煞氣。
冰屋內部比想象中要寬敞許多,也遠沒有屋外那般寒冷刺骨。
四壁的冰磚反射著油燈昏黃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藥的苦澀味道。
屋子中央,一張由厚實獸皮鋪就的床鋪上,躺著一位頭發胡須皆已雪白的老人。
他雙眼緊閉,臉頰深深凹陷,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床邊站著兩名同樣上了年紀的村民,正對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束手無策,臉上滿是愁容與無奈。
桓銘泰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前,高大的身軀‘噗通’一聲半跪下來,攥住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聲音竟有些哽咽:
“爹。”
床上的老人,白芒村的村長桓璟,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一道縫隙。
他費力地咳嗽了兩聲,用氣若遊絲的聲音說:
“孩子,讓他們…進來吧。”
桓銘泰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父親口中的‘他們’,指的正是林淵三人。
他眉頭緊鎖,壓低了聲音:
“爹,你都知道了?
可那三人身份不明,行為可疑,我怕……”
“還記得…預言嗎?”桓璟打斷了他,聲音雖弱,但‘預言’兩字卻像錐子紮入桓銘泰的耳朵。
桓銘泰渾身一僵。
他的父親桓璟,不但是白芒村的村長,更是霜隼神的祭司。
當寒葉島即將沉沒的流言傳出時,桓璟比任何人都先一步察覺到了霜隼神神力的衰退。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為了拯救神明與家園,他不顧年邁的身體,強行施展了古老的祭祀儀式,以自己的生命力為代價,試圖窺探一絲未來的天機。
他成功了,也失敗了。
成功的是,他得到了一則模糊的預言。
失敗的是,儀式的反噬,加上心力交瘁,讓他感染了這冰原上最凶險的風寒,從此一病不起。
桓璟看著兒子臉上的掙紮,緩緩念出了那則耗儘他心血的預言:
“當隼翼的庇護衰亡,當冰川之心開始哭泣……
一位承載著深海意誌的旅人,將自遠方而來……
他會帶來喧囂與變革,亦會為這片行將沉沒的土地,重新帶來黎明的曙光……”
桓銘泰聽著父親沙啞的低語,看著他那雙渾濁卻無比堅定的眼睛,心中的防線徹底動搖了。
他不敢再違逆病重的父親,隻得對身旁的一名村民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請人。
片刻後,林淵、閆櫻離、何樂天三人被請進了冰屋。
桓銘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油燈下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他看著林淵,臉上再無之前的敵意,隻剩下幾分尷尬與歉意:
“家父病重,神明受難,再加上島嶼危機當前,我…我最近性情著實有些煩躁。
而且,我答應過淩總督,不讓任何人踏入深山禁地。
剛才有冒犯的地方,希望小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沒關係,我知道你也是出於好意。”林淵並不計較這些。
“桓銘泰。”桓銘泰自報姓名,伸出手。
“林淵。”林淵握手致意,又簡單介紹了一下身旁的夥伴:
這是我的兩位好友,閆櫻離與何樂天。”
說到這,林淵很難不注意床上病弱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