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難救援後的晨光,像被稀釋過的鐵鏽水,勉強透過窗戶的裂縫滲進小屋。
雲錚推開門時,養母正蹲在爐子前煮營養液,鋁製的鍋子在火上“咕嘟”作響,淡綠色的液體表麵浮著一層泡沫,那是用最便宜的礦星藻類磨成的粉熬的,喝起來帶著澀味,卻能勉強補充體力。養父坐在桌邊,手裡拿著一塊巴掌大的礦石,正用放大鏡仔細看著,眉頭皺得很緊,連雲錚進門都沒察覺。
“爸,媽。”雲錚放下工具包,順手把沾著礦塵的工裝外套掛在門後的釘子上——那釘子還是他去年親手釘的,現在已經鏽出了一圈紅痕。
養母回頭看見他,眼睛立刻亮了,起身過來拉他的手:“可算回來了!昨晚聽說2號礦道塌了,我和你爸一晚上沒睡,就怕你出事。”她的手很粗糙,指節上有很多細小的傷口,那是常年洗礦服、縫補工裝磨出來的,掌心的溫度卻很暖,像寒冬裡的一點炭火。
養父也放下礦石,抬頭看向雲錚,目光掃過他手掌上的劃傷——那是昨天救老礦工時被碎石劃的,還沒來得及處理,已經結了一層淺褐色的痂。“沒事吧?聽說你鑽通風道救了三個人?”他的聲音很沉,帶著礦工特有的沙啞,卻沒責備,隻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雲錚搖了搖頭,把礦渣診斷儀放在桌上:“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那三個叔都救出來了,就是老陳叔的腿被砸了,得養一陣。”他沒提李疤臉攔著不讓救的事,也沒說通風道裡遇到的異常信號——他知道養父母已經夠擔心了,不想再讓他們多添焦慮。
可養父卻沒接話,而是把手裡的礦石推到雲錚麵前:“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塊灰黑色的礦石,表麵泛著一層奇怪的淡綠色光澤,用指甲刮一下,居然能刮下細碎的粉末,不像普通鐵礦那樣堅硬。雲錚拿起礦石,湊近鼻尖聞了聞,隱約有股淡淡的腥氣,和去年在廢棄礦道裡聞到的蟲族甲殼味有點像,卻更淡,更隱蔽。
“這是昨天你王叔從3號礦道帶回來的,”養父的眉頭擰得更緊,“他說最近礦道裡不對勁,總有無緣無故的震動——不是礦機的動靜,是從地底傳上來的,像有東西在下麵鑽。而且你看這礦石,以前3號礦道出的都是黑鐵,從來沒有過這種帶綠鏽的,砸開裡麵還有細縫,像被什麼東西蛀過。”
養母也在旁邊點頭,手裡的勺子無意識地攪著鍋裡的營養液:“還有前天,我去給你爸送午飯,路過4號礦道的時候,聽見裡麵有‘滋滋’的聲音,像水澆在熱鐵上,可礦道裡哪來的水?我問看守的保安,他們卻說我聽錯了,還不讓我多問。”
雲錚的心猛地一沉。養父母說的這些“地質異常”,和他昨晚在塌方區捕捉到的異常信號,像兩條隱約交織的線,突然有了關聯。他下意識地摸向手腕上的能量手環——手環還帶著體溫,昨晚存儲的異常信號就藏在裡麵,像一顆沒引爆的炸彈。
“我去拿點水。”雲錚起身走向桌邊的水桶,趁機從工裝內側的口袋裡摸出能量手環,按了一下側麵的按鈕。手環的屏幕亮起淡藍色的光,昨天存儲的信號波形緩緩跳了出來:不規則的波動,每三十秒就有一次尖銳的峰值,和養父說的“地底震動”頻率,居然有幾分相似。
他端著水杯走回來,把能量手環悄悄放在礦渣診斷儀旁邊,假裝整理工具,指尖在診斷儀的按鍵上飛快敲擊。屏幕瞬間切換到信號分析界麵,他把手環裡的波形導進去,再調出最近一周礦區的地質監測數據——那是他前幾天趁維修中控設備時,偷偷拷貝下來的。
數據曲線在屏幕上展開,雲錚的眼睫微微顫動。最近三天,3號、4號礦道的地質振動頻率明顯升高,尤其是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振動強度是平時的三倍;更奇怪的是,礦石的密度數據也出現了異常,比正常鐵礦低了15,就像裡麵的鐵質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樣。
“怎麼樣?這礦石是不是不對勁?”養父見他盯著屏幕不說話,忍不住問。
雲錚抬起頭,把礦石放回桌上,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是有點奇怪,可能是礦層的成分變了。我再看看監測數據,說不定是最近礦機開得太勤,影響了地質。”他沒說異常信號的事——他還不確定那信號到底是什麼,不想讓養父母跟著恐慌。
可養父卻歎了口氣,拿起礦石又看了一眼:“哪是礦機的事?我在礦上乾了二十年,什麼樣的地質變動沒見過?這種震動不對勁,那礦石也不對勁。我聽老周說,前幾天有個勘探隊去了礦星深處,回來後就再也沒露麵,聽說還帶走了幾塊這樣的綠鏽礦石……”
“老周?老周不是在5號礦道嗎?他怎麼知道這些?”雲錚追問。老周是礦區的老勘探員,知道很多礦星的秘密,去年雲錚還跟著他學過怎麼分辨礦石成分。
“他昨天偷偷跟我說的,還讓我多注意,說最近彆往礦道深處去。”養父的聲音壓得更低,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安,“他說……財團可能早就知道礦星下麵有問題,隻是沒告訴我們這些礦工。你想啊,要是真沒問題,為什麼突然派勘探隊去深處?為什麼不讓我們提這些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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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錚沒說話,指尖在診斷儀的屏幕上輕輕劃過——那裡的異常波形還在跳動,像一顆不安的心臟。他想起昨晚在塌方區深處聽到的“嗡嗡”聲,想起能量手環裡存儲的信號,想起老鬼說的“純淨基因樣本”……這些碎片化的線索,突然在他腦子裡織成一張網,網住了某種他還看不清的危險。
養母把煮好的營養液盛進三個粗瓷碗裡,端到桌上:“彆想那麼多了,先吃飯。不管怎麼樣,你們倆在礦上都要小心,彆往危險的地方去。錢夠花就行,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好。”她把碗推到雲錚麵前,又往他碗裡多舀了一勺——那是她從自己碗裡勻出來的,她總說雲錚年輕,要多吃點才有力氣。
雲錚拿起碗,喝了一口營養液,澀味在嘴裡散開,卻沒像往常那樣難以下咽。他看著養父母的臉——養母的眼角有了細紋,養父的頭發裡又多了幾根白絲,他們這輩子都在礦坑裡掙紮,隻求能平安活下去,可礦星下麵的危險,卻像一張越來越近的網,要把他們所有人都罩進去。
“爸,媽,你們最近也彆去礦道附近了,要是有什麼不對勁,就趕緊回家。”雲錚放下碗,認真地看著他們,“我把診斷儀的警報調靈敏了,要是礦道有震動,它會提前報警的。”
養父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彆總想著逞能,命最重要。”
吃完飯,雲錚幫養母洗了碗,又把養父手裡的綠鏽礦石裝進密封袋——他想帶到黑市去,讓老鬼看看能不能認出這礦石的來曆。然後,他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關上門,拿出能量手環和礦渣診斷儀,重新調出異常信號的波形。
他把信號頻率放慢十倍,仔細看著每一個峰值——在最尖銳的那一段裡,居然藏著一個極其微弱的規律波動,像某種生物在發出信號。雲錚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去年在廢棄礦道裡見過的蟲族甲殼,想起那些關於蟲族工蜂的傳說——難道這些地質異常,真的是蟲族在礦星地底活動引起的?
他把綠鏽礦石放在診斷儀的掃描口,按下分析鍵。屏幕上跳出一行數據:“礦石成分:鐵62,未知生物分泌物3,其他雜質15”。
未知生物分泌物。
這幾個字像一道閃電,劈在雲錚的腦子裡。他猛地攥緊能量手環,手環的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發疼。他終於明白,昨晚的異常信號不是偶然,養父母說的地質異常也不是巧合——蟲族已經在礦星的地底深處開始活動了,它們在啃食礦石,在挖掘通道,像一群沉默的獵手,正在等待著最佳的突襲時機。
而他們這些礦工,就像待在蛋殼裡的雛鳥,還不知道蛋殼外的危險,即將把他們徹底吞噬。
雲錚把異常波形和礦石分析數據都存進能量手環,然後關掉診斷儀。窗外的鐵鏽色天空更暗了,風裡傳來遠處礦機的轟鳴,卻比平時更沉悶,像某種不祥的預兆。他走到窗邊,看著礦區裡來來往往的礦工,他們大多低著頭,步履匆匆,隻為了掙那一點夠買營養液的信用點,沒人知道,一場足以毀滅整個礦星的災難,已經在他們腳下悄悄醞釀。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沉默了。他必須找到更多關於蟲族的線索,必須想辦法提醒更多人——哪怕李疤臉會找麻煩,哪怕財團會打壓,他也不能看著養父母和其他礦工,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等著蟲族的屠刀落下。
雲錚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舊傷裡,一絲刺痛讓他更加清醒。他的目光落在能量手環上,那道淡藍色的波形在屏幕上靜靜閃爍,像一道微弱的光,在無邊的黑暗裡,指引著他必須走下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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