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冶煉車間的地下三層彌漫著潮濕的鐵鏽味，應急燈的藍光在狹窄的通道裡搖曳，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長。雲錚扶著牆壁走在最前麵，左臂的傷口被布條緊緊纏著，每走一步都牽扯著肌肉發疼，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混著礦塵在臉上畫出一道道黑痕。
“就是這裡了。”他停在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伸手摸向門側——一塊紅色鋼牌嵌在牆裡，上麵的“31”字樣雖然被腐蝕得模糊，卻和能量手環顯示的標識完全吻合。老吳趕緊上前，和另外兩個年輕礦工一起用力推開鐵門，門軸發出“吱呀”的慘叫，像要在寂靜的地下斷裂。
門後的空間比想象中寬敞，是個約五十平米的廢棄倉庫，牆角堆著幾個鐵皮箱，天花板上懸著兩盞應急燈，藍光勉強照亮整個區域。最讓人心安的是，倉庫內側還有一道加固過的鋼門，門上焊著幾根拇指粗的鋼筋，看起來能擋住普通衝擊。
“有吃的！”一個穿藍色工裝的少年衝過去，掀開最上麵的鐵皮箱——裡麵堆著壓縮餅乾和瓶裝營養液，雖然餅乾袋上沾著黴點，營養液的保質期也過了兩個月，但在絕境裡，這已經是救命的物資。幸存的礦工們瞬間圍了上去，有人伸手就想往口袋裡塞，混亂的爭搶聲突然爆發。
“彆搶！都住手！”雲錚喝了一聲，忍著左臂的疼痛擠過去，伸手按住一個正把餅乾往懷裡揣的中年礦工，“這些物資要按人頭分，每人每天兩塊餅乾、一瓶營養液，能撐五天。要是現在搶光了，後麵誰都活不了！”
“憑什麼聽你的？”被按住的礦工甩開他的手，臉上滿是猙獰，“你能打又怎麼樣？這時候誰搶到是誰的！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我得活著出去！”
“你活著，彆人就不用活了？”人群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之前和雲錚一起逃出來的老礦工陳叔。他拄著一根斷礦鎬，慢慢走到中間，“雲錚說得對，現在不是搶的時候。咱們十五個人路上又遇到兩個幸存礦工），物資就這麼多，隻有平均分，才能一起撐到救援來。”
“救援？誰知道有沒有救援！”一個瘦高個礦工突然冷笑，他叫張疤，臉上有一道從眼角到下頜的疤痕，之前在礦場就是出了名的蠻橫，“聯邦要是想救咱們，早就派艦隊來了，哪會讓鐮刀蟲在上麵殺這麼久？我看啊，咱們就是被拋棄的！這些物資，就該給有能力活下去的人！”
說著，他伸手抓住鐵皮箱的邊緣，想把箱子整個拖走。雲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雲錚的手因為常年維修設備格外有力，捏得張疤齜牙咧嘴。“有能力活下去，不是靠搶同胞的物資。”雲錚的眼神很冷，“要是不想一起等，你現在就可以出去，沒人攔著你。”
張疤被他的眼神懾住，卻還嘴硬：“你彆以為你救了幾個人就了不起！真遇到大批鐮刀蟲，你能護得住誰？”
“至少現在，我能護住這些物資不被你獨吞。”雲錚鬆開手，轉身對所有人說，“我把物資分成十五份，每份裝在單獨的袋子裡，每天早上發一次。陳叔年紀大，負責記賬；老吳力氣大，負責守著鋼門。誰要是敢私藏、敢搶，就彆怪我不客氣——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
礦工們沉默了，沒人再伸手去搶。之前爭搶的中年礦工慢慢把手裡的餅乾放回箱子，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張疤盯著雲錚，眼裡滿是不滿，卻也沒再敢上前——他知道雲錚能在通風管道裡擋住鐮刀蟲，真要動手，自己未必是對手。
雲錚忍著疼，開始分物資。他把發黴的餅乾挑出來，隻留下相對完好的部分，營養液也仔細檢查過，確保沒有變質。每分好一份，就放在對應的角落，讓每個人自己認領。輪到張疤時，他接過袋子，狠狠瞪了雲錚一眼，走到倉庫最裡麵的角落，背對著所有人坐下，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
老吳走過來，遞給雲錚一瓶營養液：“你先喝了吧，流了那麼多血，得補補。”他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張疤，壓低聲音，“那家夥不是善茬，你得小心點，我看他剛才看你的眼神不對。”
雲錚接過營養液，卻沒打開，而是遞給了旁邊那個最小的少年——少年叫小石頭，父母都在鐮刀蟲突襲中死了，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我沒事。”雲錚對老吳搖了搖頭，目光掃過整個倉庫，“這裡不是長久之地。鋼門雖然加固過，但擋不住太多鐮刀蟲，而且物資隻夠撐五天。咱們得想辦法聯係外界，或者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更安全的地方？”陳叔歎了口氣，“礦星上還有安全的地方嗎？主防禦牆破了，太空港那邊不知道怎麼樣，說不定早就被蟲族占了。”
“太空港不一定。”雲錚想起能量手環上的礦區地圖，太空港在礦星的另一側，距離這裡有三十公裡，“要是能找到礦車軌道，說不定能坐礦車過去。礦車的裝甲雖然薄，但比走路快，也能擋住零星的鐮刀蟲。”
他的話讓礦工們眼裡又燃起一絲希望，有人開始小聲討論路線，之前的壓抑氛圍稍微緩和了些。可雲錚心裡清楚，危險還沒過去——外麵的鐮刀蟲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找到這裡，倉庫裡的張疤也像一顆定時炸彈，更不用說，他還沒弄明白能量手環為什麼會突然解密避難所信息，以及之前捕捉到的異常信號，到底和蟲族有什麼關聯。
夜色漸深，地下倉庫裡安靜下來，隻有應急燈的電流聲“滋滋”響著。雲錚靠在鋼門旁，左手輕輕摸著手腕上的能量手環，藍光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光。他想起養父母的樣子，想起他們最後擋在自己身前的瞬間，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疼。
“一定要活下去。”他在心裡對自己說，也對養父母說，“還要帶著這些人一起活下去，找到真相，為你們報仇。”
就在這時，倉庫最裡麵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是張疤在翻動什麼東西。雲錚睜開眼，借著應急燈的光看過去，隻見張疤正偷偷把一塊藏起來的壓縮餅乾往嘴裡塞，眼神還警惕地往這邊瞟。雲錚沒出聲，隻是默默記下——他知道，這顆埋在倉庫裡的“炸彈”，遲早會引爆。而他，必須在那之前，找到離開避難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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