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砧號”征兵艦的登艦通道像一條鏽蝕的金屬食道,冷硬的合金板在腳下發出“咯吱”的呻吟,每走一步都能聞到混雜著機油與消毒水的氣味——那是聯邦軍隊特有的味道,沒有礦星的鐵鏽腥,卻更讓人窒息。雲錚跟在兩名穿深灰色軍裝的士兵身後,左臂的淡綠色紋路還在隱隱發燙,那是基因掃描後未散的餘溫,也是趙烈冰冷目光烙下的警示。
“編號73409,進入c區隔離艙,未經允許不得離開。”士兵的聲音沒有起伏,遞來一張磁卡時,指節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雲錚的手腕——仿佛那隻戴著能量手環的手是什麼不潔之物。雲錚接過磁卡,指尖觸到卡片邊緣的毛刺,像摸到礦場廢棄的鋼條,他低頭看了眼手環,淡藍光被通道的紅光壓得微弱,內側的“錚”字貼著皮膚,傳來一絲熟悉的暖意。
隔離艙比想象中狹小,約六平米的空間裡,隻有一張金屬床、一個嵌入式儲物櫃,還有一塊泛著雪花紋的顯示屏。艙門關閉的瞬間,“哢嗒”的鎖死聲像重錘敲在心上,通風係統送來的氣流帶著涼意,吹得工裝下擺微微晃動。雲錚走到顯示屏前,指尖剛碰到屏幕,就彈出一行警告:“權限不足,僅支持基礎生命體征查詢”——連瀏覽航行信息的資格都沒有。
他靠在金屬床上,後背傳來冰涼的觸感,肋骨的斷處還在隱隱作痛,那是礦車滑行時留下的傷。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能量手環,想起基因掃描室裡的畫麵:金絲眼鏡研究員震驚的眼神、趙烈攥緊配槍的指節、還有那句“你的價值比精英高10倍”。價值?雲錚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在聯邦眼裡,他或許隻是個能與母巢溝通的“工具”,而在趙烈眼裡,他是該被清除的“基因垃圾”。
“砰——砰——”
隔壁艙室傳來重物碰撞的聲音,緊接著是士兵的嗬斥:“老實點!再敢砸艙門,就把你關進禁閉室!”雲錚起身貼在艙壁上,能隱約聽到隔壁的怒吼:“憑什麼把我們和那些‘進化派的狗’分開?老子是純血人類,不該跟你們這些玩殖裝體的混在一起!”
純血派。雲錚的心猛地一沉。這個詞他在礦星的黑市聽過,卻從未想過會如此近距離地接觸。他屏住呼吸,繼續聽著——隔壁的士兵冷笑一聲:“少廢話!軍事學院裡有的是純血派教官,到時候有你表現的機會。現在要是再鬨,彆怪我不客氣!”
腳步聲漸漸遠去,隔壁的咒罵聲也低了下去。雲錚回到床上,左手按在能量手環上,腦海裡浮現出養父母的樣子:養母曾說“聯邦的水比礦道還深”,養父則總提醒他“彆輕易相信穿軍裝的人”。那時他不懂,隻覺得聯邦是礦星之外的“希望”,可現在才明白,所謂的希望背後,藏著比蟲族更可怕的派係傾軋。
航行到第三個小時,雲錚被允許去公共餐區領取營養液。通道裡的士兵比登艦時多了一倍,不少人腰間彆著印有“純血派”徽章的匕首——銀色盾牌裹著紅色十字,像一塊凝固的血痂。他剛走到餐區門口,就聽到一陣爭吵聲,圍了不少士兵。
“進化派就是在拿人當實驗品!當年我哥就是被你們的破殖裝體反噬,死的時候連全屍都沒有!”一個穿淺灰色軍裝的士兵漲紅了臉,手裡的營養液罐被捏得變形,淡綠色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滴。
“總比你們純血派坐以待斃強!”另一個穿白色科研服的士兵反駁,胸前彆著進化派的藍色螺旋徽章,“沒有殖裝體,你以為能擋住蟲族的進攻?礦星的防禦牆就是例子!”
“礦星的事是意外!是防禦不當,跟殖裝體沒關係!”
“意外?我看是你們怕殖裝體搶了純血派的地位吧!”
爭吵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伸手推搡。雲錚默默繞開人群,走到餐台後領取營養液——罐子裡的液體比礦星的難喝,帶著一股金屬味,他喝了兩口就皺起眉,想起養母在礦星種的野菜湯,那是他喝過最暖的東西。
“你就是那個‘母巢溝通者’?”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雲錚回頭,看到一個穿深灰色軍裝的年輕士兵,肩章上的星徽比普通士兵低一級,眼神裡帶著好奇,卻沒有敵意。“我叫林默,來自賽博星。”士兵主動伸出手,“剛才在基因掃描室,我看到趙長官盯著你——你得小心點,他可是純血派的死硬分子,當年他家族就是因為殖裝體滅門的。”
雲錚沒有握手,隻是點了點頭。林默也不尷尬,收回手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在‘鐵砧號’上,多個人提醒總沒錯。趙烈已經跟純血派的船員打過招呼,說你是‘潛在蟲族奸細’,要是被他抓到把柄,很可能在抵達軍事學院前就‘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雲錚的手指猛地攥緊營養液罐,金屬罐發出“哢嗒”的脆響。
“對,比如‘失足跌落艙道’‘營養液中毒’——純血派有的是辦法。”林默壓低聲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有個朋友在監控室,他說趙烈的人已經盯了你好幾次了。你最好待在隔離艙裡,彆單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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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錚道謝後,拿著營養液快步回到艙室。關上門的瞬間,他靠在門板上,後背的冷汗浸濕了工裝。趙烈的動作比他想象的還快,連航行途中都不肯放過他。他走到儲物櫃前,打開櫃門,裡麵有一套疊得整齊的深灰色軍裝,還有一雙硬邦邦的軍靴——那是軍事學院的製式裝備。雲錚拿起軍裝,指尖劃過布料,想起礦星礦工們洗得發白的工裝,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從礦場到軍事學院,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更華麗的牢籠。
接下來的航行裡,雲錚很少離開隔離艙。白天他靠在床邊,回憶礦星的日子:養父母在空地上種的野菜、維修礦機時的專注、還有蟲族突襲那天的血色黃昏。晚上則借著顯示屏的微光,研究能量手環——他嘗試用不同的力度按壓手環側麵的按鈕,偶爾能觸發微弱的信號波動,卻始終解不開更多數據。他知道,手環裡藏著養父母的秘密,也藏著星橋計劃的真相,可現在,他連保護自己都難。
航行第五天清晨,艙內的廣播突然響起:“即將抵達聯邦軍事學院所在星球‘阿爾法3’,請所有學員做好下艦準備,按編號依次登艇。”雲錚起身整理軍裝,將軍裝的領口扣到最上麵一顆扣子,遮住脖子上的舊傷。他摸了摸能量手環,將其調整到手腕內側,用衣袖遮住——這樣能減少不必要的注意。
下艦的通道比登艦時更寬敞,舷窗外的景象讓雲錚愣住:阿爾法3星球泛著冷藍色,地表沒有任何植被,隻有成片的銀灰色建築像鋼鐵森林,最中央的尖頂建築上飄著聯邦軍旗,紅色的條紋在風中繃得筆直,像一道未出鞘的刀。軍事學院的圍牆高得嚇人,牆體上布滿了能量屏障的發生器,淡藍色的光在陽光下泛著冷熒,比礦星的防禦牆更具壓迫感。
“編號73409,跟我來。”一名穿紫色軍裝的軍官走過來,肩章上的藍色螺旋徽章格外顯眼——是進化派的人。雲錚鬆了口氣,跟著軍官往前走,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不遠處的人群裡,一道熟悉的刀疤在陽光下閃了一下——是趙烈!他正站在一輛黑色懸浮車旁,目光死死盯著雲錚,手裡的配槍在腰間若隱若現。
雲錚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左手再次攥緊能量手環。軍官似乎察覺到他的緊張,側過頭低聲說:“彆擔心,進化派會保證你的安全。趙烈暫時不敢動你——軍事學院有規定,禁止在學院範圍內對學員動手。”
雖然軍官這麼說,雲錚卻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趙烈不會善罷甘休,所謂的“規定”,或許隻是暫時的束縛。穿過厚重的校門,裡麵是寬闊的訓練場,不少學員正在進行體能訓練,呐喊聲此起彼伏。遠處的教學樓窗戶裡,偶爾能看到穿白色科研服的人走過,手裡拿著殖裝體的零件——那是進化派的研究員。
“你的宿舍在d區307室,明天早上六點集合,進行裝備領取。”軍官遞來一張宿舍磁卡,“記住,在學院裡,少跟純血派的人起衝突,尤其是趙烈手下的人。你的基因報告已經上報給進化派高層,後續會有專門的教官指導你——但在此之前,保護好自己。”
雲錚接過磁卡,指尖觸到卡片上的溫度,心裡卻沒有絲毫安穩。他看著軍官離開的背影,又望向遠處訓練場——趙烈的身影已經消失,卻像一道陰影,籠罩在他的心頭。他知道,前往聯邦軍事學院,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場更危險的開始。純血派與進化派的矛盾、趙烈的追殺、能量手環的秘密、養父母的真相……所有的線索都像纏繞的藤蔓,將他牢牢困住。
他走到d區宿舍樓下,抬頭望去,307室的窗戶正對著訓練場,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像一塊溫暖的補丁。雲錚深吸一口氣,推開宿舍門——裡麵是雙人間,另一張床上已經放好了行李,床頭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我叫陸明,進化派,明天見。”
雲錚將自己的行李放在床上,摸出能量手環,放在枕頭邊。手環的淡藍光在房間裡輕輕閃爍,像一顆微弱的星。他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軍事學院,心裡默默對自己說:“爸,媽,我到軍事學院了。不管前麵有多少危險,我都會活下去,找到真相,為你們報仇。”
夜色漸漸降臨,軍事學院的燈光依次亮起,像一片冰冷的星海。雲錚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沒有絲毫睡意。他知道,明天領取的裝備裡,或許就有能控製他的東西;趙烈的陰影,也會隨時出現在學院的某個角落。但他不會退縮——從礦星的血色黃昏開始,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走廊裡傳來其他學員的腳步聲,夾雜著零星的談話聲。雲錚側耳傾聽,隱約聽到“神經束縛服”“殖裝體訓練”等字眼。他握緊了枕頭邊的能量手環,做好了迎接新挑戰的準備。聯邦軍事學院,這個看似能提供庇護的地方,實則是另一個戰場——而他,必須在這裡,學會如何真正地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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