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軍事學院的裝備發放處像一個巨大的金屬蜂巢，數十個銀白色的儲物艙整齊排列，冷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將每個人的影子壓得又扁又短。空氣中彌漫著新金屬的腥氣與消毒水的刺鼻味，混合成一種讓人神經緊繃的氣息——雲錚剛踏入這裡，就感覺後頸的汗毛莫名豎了起來，像在礦道裡察覺到蟲族靠近時的本能預警。
“所有新學員，按編號排隊領取裝備，領取後到隔壁艙室穿戴，十分鐘內集合！”
擴音器裡傳來教官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用金屬刮擦合金板。雲錚看了眼手裡的編號牌——d307，對應的儲物艙在最內側，艙門旁的顯示屏上跳動著“神經束縛服x1，戰術靴x1，身份卡x1”的字樣。他按下艙門按鈕，“嗤”的一聲，壓縮空氣帶著白霧噴出，艙內的裝備在冷光下泛著啞光。
最先觸到的是神經束縛服。麵料比想象中更薄，像一層浸過冰的絲綢，貼在指尖時能感受到細微的紋路——那是嵌入式傳感器的痕跡，密密麻麻織在布料裡，像極了礦星深處會吸血的“鐵線藤”。雲錚展開衣服，領口、袖口、腰腹處都有凸起的小圓點，比指甲蓋還小，教官後來解釋說，這是“生命體征監測節點”，能實時捕捉心率、血壓甚至神經電流的波動。
“動作快點！彆磨蹭！”負責監督的教官走過來，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肩章上沒有派係徽章，卻對著穿白色科研服的學員格外客氣。他掃了眼雲錚手裡的束縛服，突然伸手戳了戳領口的傳感器：“這玩意兒可不是普通的衣服，穿上後彆想耍花樣——隻要你的神經信號出現‘危險波動’，比如想逃跑、想攻擊教官，它會立刻釋放低壓電流，讓你渾身發麻，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雲錚的手指頓了頓，將束縛服抱在懷裡，轉身走向隔壁的穿戴艙。狹小的艙室裡沒有鏡子，隻有一塊能顯示生命體征的顯示屏。他脫掉身上的工裝，露出滿是舊傷的上身——礦燈燙傷的淺褐色疤痕、鋼條劃開的白色長條疤，還有左臂那道未愈的鐮刀蟲抓傷，淡綠色的紋路在冷光下若隱若現。
穿上束縛服的瞬間，雲錚打了個寒顫。麵料像活物一樣貼緊皮膚，沒有絲毫褶皺，領口的傳感器像細小的蟲豸，貼在鎖骨處，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的輕微震動。他剛想抬手調整袖口，顯示屏突然亮起一行綠色數據：“心率：72次分，神經電流：0.3a，狀態：穩定”——連抬手的動作都被實時記錄。
“試試調動體內的能量，比如你左臂的紋路。”
腦海裡突然閃過林默在“鐵砧號”上的提醒。雲錚深吸一口氣，嘗試集中注意力，讓左臂的淡綠色紋路微微發熱——這是之前應對危險時的本能反應。可剛有一絲暖意升起，腰腹處的傳感器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被螞蟻蟄了一下，顯示屏上的神經電流瞬間跳到0.8a，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已觸發低壓抑製！”
束縛服的麵料突然收緊，像有無數根細線勒住身體，緊接著，微弱的電流順著皮膚蔓延，讓他的手臂瞬間發麻，淡綠色的紋路也隨之暗了下去。雲錚咬著牙，強行停止調動能量，電流才漸漸消失，束縛服也恢複了之前的貼合度，但鎖骨處的傳感器還在微微發燙，像在警告他“彆再嘗試”。
“媽的，這玩意兒就是個監牢！”
隔壁穿戴艙傳來咒罵聲，是個來自礦星的學員，“老子在礦場都沒被管得這麼死，連動個念想都不行！”緊接著是教官的嗬斥：“閉嘴！不想穿就滾出軍事學院，沒人逼你留在這裡！”咒罵聲戛然而止，隻剩下束縛服摩擦的窸窣聲。
雲錚看著顯示屏上自己的心率慢慢回落，心裡卻越來越沉。這神經束縛服根本不是“保護裝備”，而是聯邦控製學員的工具——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基因異常者”，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他想起養父母說的“聯邦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人”，現在才明白，所謂的“培養”，不過是更高級的囚禁。
穿戴完畢後，雲錚走出艙室。走廊裡已經站滿了新學員，每個人都穿著銀灰色的神經束縛服，遠遠看去像一群沒有表情的金屬人偶。他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在陸明旁邊——陸明是他的室友，來自農業星球，臉上帶著幾分憨厚，此刻正撓著腰腹處的傳感器，小聲抱怨：“這東西貼得太緊了，跟長在身上一樣。”
“彆撓，會觸發警報。”雲錚提醒他，指了指陸明的顯示屏，上麵的神經電流已經升到0.5a。陸明趕緊收回手，吐了吐舌頭：“還好你提醒我，不然又要被電了。”
就在這時，之前監督裝備發放的教官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控製器，上麵有數十個按鈕，每個按鈕對應一個學員的編號。“現在，我來演示一下神經束縛服的‘應急功能’。”他按下其中一個按鈕，隊伍裡立刻傳來一聲慘叫——一個瘦高個學員突然渾身抽搐，倒在地上，臉色慘白，“這是中度電流，持續十秒，能讓你們記住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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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收回控製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記住，在軍事學院，服從是第一準則。神經束縛服會記錄你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心跳，甚至每一個危險的念頭。彆想著破壞它——它的材質能抵禦激光槍的近距離射擊，強行拆除隻會觸發高壓電流，直接昏迷。”
雲錚的手指悄悄摸向手腕內側的能量手環——手環被束縛服覆蓋，卻能感受到它的微弱震動，似乎在與束縛服的傳感器產生某種排斥。他突然想起在礦星維修設備時的經驗：任何電子設備都有“盲區”，隻要找到傳感器的連接點，或許就能乾擾它的監測。
隊伍繼續往前走，前往戰術訓練室。雲錚一邊走，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束縛服的接縫處——在後背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細微的線路接口，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像是傳感器的總連接線。他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位置，又摸了摸能量手環——或許，手環的乾擾功能，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你在看什麼？”陸明注意到他的動作，小聲問。
“沒什麼。”雲錚搖搖頭，壓低聲音，“隻是覺得這衣服不太對勁。你沒發現嗎？進化派的學員和純血派的學員，束縛服的傳感器數量不一樣——你看那邊穿深灰色軍裝的，他們的腰腹處比我們少兩個傳感器。”
陸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發現了差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你的意思是，聯邦對不同派係的學員，監管力度不一樣？”
雲錚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前方——戰術訓練室的大門已經打開，裡麵傳來設備運轉的轟鳴聲，還有教官嚴厲的口令。他知道，接下來的訓練不會輕鬆，而神經束縛服就像一根無形的鎖鏈，牢牢拴在每個人的身上。但他不會就此認命——在礦星，他能在蟲族的追殺中活下來；在軍事學院，他也能找到擺脫控製的方法。
走進戰術訓練室的瞬間，雲錚的顯示屏突然亮起，彈出一行新的指令：“明日清晨六點，在訓練場集合，進行體能訓練。遲到者，將觸發神經束縛服的‘懲罰模式’。”他握緊了拳頭，指甲輕輕劃過手腕內側的能量手環——手環的淡藍光透過束縛服，泛著微弱的光，像在回應他的決心。
夜色漸深，回到宿舍後，陸明很快就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裡回蕩。雲錚卻沒有睡意，他坐在床邊，借著窗外的月光，仔細觀察後背的線路接口。他用指尖輕輕按壓接口處的麵料，能感受到裡麵細微的電流波動。突然，能量手環傳來一陣微弱的嗡鳴，接口處的傳感器似乎受到了乾擾，顯示屏上的神經電流瞬間跳了一下，又很快恢複正常。
雲錚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找到了突破口——能量手環的乾擾功能，或許能屏蔽神經束縛服的監測。但他沒有立刻嘗試，而是將手環重新貼在手腕內側，躺回床上。他需要更謹慎，不能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貿然行動，畢竟，趙烈還在暗處盯著他，任何一點失誤，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窗外的軍事學院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哨塔的燈光在黑暗中閃爍。雲錚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後背線路接口的位置，還有能量手環的乾擾頻率。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他不僅要應對嚴苛的訓練，還要偷偷研究如何擺脫神經束縛服的控製——這是他在軍事學院生存下去的關鍵，也是揭開養父母秘密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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