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城的清晨總是帶著末世後的清冽。淩夜站在指揮室的全息屏前，指尖劃過“龍淵”號的維修進度條——昨夜返航時，深潛器外殼沾染的能量腐蝕痕跡已被納米機器人修複，但艙內的生命維持係統仍需調試。
“信號源頻率還在。”葉嵐抱著量子電腦湊過來，發梢還滴著維修艙的冷卻液，“和上一次測繪的波形完全一致，說明城市裡的‘東西’還醒著。”
淩夜的目光落在全息屏上的海溝三維圖上，指尖輕叩桌麵：“再下一次。這次要測建築結構的應力分布，還有……采集能量場的樣本。”
伊萬諾夫正在檢查深潛器的液壓係統，聞言甕聲甕氣應了句：“沒問題，老毛子把聲呐陣列換成了抗乾擾型——這次就算那道鬼屏障發飆，也能扒到它的頻率參數。”
龍武則在旁邊擦著戰術步槍，槍身的碳纖維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我和影衛小隊待命，萬一深潛器有麻煩……”
“不用。”淩夜打斷他，指節抵著下巴笑，“我們的對手是五百年前的能量場，不是變異獸。”
兩小時後，“龍淵”號再次潛入挑戰者深淵。
探照燈的光柱劈開漆黑的海水，最先撞入視野的是一片幾何森林——不是自然生長的珊瑚，而是由某種銀灰色材質構築的建築群。它們的排列嚴格遵循黃金分割與星軌軌跡：六邊形的高塔彼此勾連成網，圓形穹頂按獵戶座星圖排布，連地麵都刻著精準的經緯線，仿佛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件“宇宙尺度的藝術品”。
“我的天……”駕駛艙裡，葉嵐的呼吸聲透過通訊器清晰傳來，“這不是建築，是活著的幾何——你看那座塔的傾斜角度，正好對應地球自轉軸的傾角；穹頂的弧度能完美折射深海熱泉的光線……這文明懂什麼叫‘與宇宙共鳴’？”
伊萬諾夫的手心全是汗，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飛：“坐標北緯32°19′，東經145°45′——我們到了城市中心。那座金字塔……淩，你看那座金字塔！”
全息屏的放大畫麵裡，一座高達三百米的金字塔形建築矗立在城市核心。它的材質與周圍建築不同，泛著淡金色的光澤，每一塊磚石都刻著螺旋狀的紋路——和北極“諾亞”號殘骸上的“創世者”標記一模一樣。金字塔頂端嵌著一顆籃球大小的藍色晶體，正隨著深潛器的靠近，發出有節奏的脈動光。
“信號源就在裡麵！”葉嵐的聲音帶著顫音，“頻率匹配度100！那晶體……是放大版的‘導航水晶’！”
龍武突然攥緊扶手：“小心！有東西過來了！”
探照燈的光柱猛地晃動，一群銀鱗生物從建築陰影裡遊出。它們的體型比上次的“深海守衛”小一圈，卻更靈活——流線型的身體上布滿發光腺體，尾鰭展開時像一片銀色的雲。最駭人的是它們的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個巨大的凹坑，裡麵跳動著和金字塔晶體同色的藍光。
“是‘星塵共生體’！”秦婉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她正帶著科研組在基地分析上次的樣本，“它們體內有‘星塵病毒’的溫和株，靠城市裡的能量場存活。彆攻擊，它們是‘巡邏者’！”
龍武按下推進器，“龍淵”號緩緩後退。那些共生體卻沒有追擊，隻是圍繞著金字塔遊弋，發光腺體的藍光與晶體的脈動同步，像在進行某種儀式。
“準備靠近金字塔。”淩夜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驚歎，“葉工，測能量場強度；伊萬，記錄屏障的波動頻率。”
“龍淵”號緩緩逼近金字塔，距離五十米時，異變陡生——
一股無形的壓力突然籠罩深潛器，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儀表盤上的“能量場預警”燈瘋狂閃爍，推進器的功率瞬間暴跌至30，深潛器像被膠水粘在海水中，動彈不得。
“操！這是什麼鬼東西？”伊萬諾夫罵了一句，手指飛速敲擊操作台，“不是電磁屏障，不是力場……這玩意兒……在‘排斥’我們的質量！”
葉嵐的臉色煞白，指尖在量子鍵盤上翻飛：“頻率是1.2赫茲，純生命能量！不是我們已知的任何能量類型——它包含dna的雙螺旋結構、線粒體的atp序列，甚至……甚至有神經突觸的電信號！這根本不是‘屏障’，是城市的‘免疫係統’！”
龍武攥緊戰術步槍，指節泛白：“也就是說，我們被當成‘病毒’了？”
淩夜盯著全息屏上跳動的數據，眼神冷靜得可怕：“嘗試發送低頻脈衝——用‘萬物解析’模擬創世者的能量波形。”
葉嵐咬著牙調出“諾亞”號的能量數據庫，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敲下一串代碼。下一秒，“龍淵”號的聲呐陣列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像地球的心跳。
能量場的排斥力微微減弱。
“有效！”葉嵐眼睛一亮，“它在識彆我們的‘生物特征’！”
但僅僅持續了五秒，排斥力便再次增強。全息屏上彈出紅色警告：“生命能量匹配度不足17——無法突破屏障。”
“撤。”淩夜下達命令時，聲音裡帶著一絲遺憾，“采集屏障外的能量粒子樣本，還有建築表麵的材質。”
“龍淵”號緩緩後退，繞著金字塔采集數據。葉嵐發現，金字塔表麵的螺旋紋路會隨著深潛器的移動而“流動”，像某種活著的電路。更驚人的是，那些銀鱗共生體始終保持著與金字塔的同頻脈動，仿佛是城市的一部分。
當“龍淵”號浮出水麵時，黎明的陽光正穿透雲層。隊員們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甲板，卻都在笑——他們帶回的樣本，足以改寫人類對文明的認知。
淩夜接過伊萬諾夫遞來的能量粒子試管，對著陽光看去。淡藍色的液體裡，懸浮著無數微小的菱形顆粒，每一個都散發著柔和的光。
“這是一個被遺忘的文明。”他輕聲說，“他們懂生命能量，懂宇宙共鳴，甚至懂如何與病毒共存。但我們……隻看到了他們的‘監獄’。”
葉嵐湊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試管：“淩哥，你說……他們的‘免疫係統’，會不會還在保護著什麼？”
淩夜望著遠處的海溝，眼神深邃如淵：“不管是什麼，我們都要搞清楚——畢竟，那可能是人類最後的‘救命稻草’，也可能是……最恐怖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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