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界南域的青石鎮，常年被潮濕的瘴氣籠罩，鎮西頭的雜役院更是黴味與汗臭交織，像塊被遺忘的破布，綴在鎮子邊緣。李三縮在通鋪最角落的草席上，指尖淡白靈氣如風中殘燭，凝聚片刻便散入潮濕的空氣裡。這是他僥幸突破煉氣三層的第十個清晨，窗紙外剛透進一絲微光，院壩裡已響起其他雜役弟子揮拳踢腿的修煉聲，靈氣碰撞的悶響此起彼伏。
“砰！”隔壁鋪的王虎突然攥緊拳頭，掌心靈氣炸開時帶起一陣勁風，驚得梁上灰塵簌簌掉落。“老子總算摸到煉氣四層的門檻了！李三，你那三層修為還沒捂熱，再磨蹭下去，落雲宗招生怕是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
李三沒應聲，隻是默默掐訣運轉《引氣訣》。丹田內那團微弱的靈氣旋渦，是十天前他在後山采藥時，誤闖一處廢棄靈草園，吸入半株瀕死百年靈株逸散的靈氣才僥幸突破的。青石鎮三百多名雜役弟子，能在十六歲前摸到煉氣三層的不足十人，可落雲宗每年在鎮上隻招三人，且最低門檻是煉氣三層。距離招生大典僅剩二十天，他連四層的壁壘都沒看清。
“彆在這兒白費力氣了。”負責雜役院的張管事背著雙手走過，皂色衣袍掃過滿地草屑，目光落在李三身上時，像淬了冰，“你這資質本就是下下品，能突破三層全靠撞大運。這二十天不如多劈些柴換點碎銀，等開春了去鄰鎮做個幫工，比在這兒做仙途白日夢強。”
周圍傳來低低的哄笑，有人故意把聚氣散的瓷瓶晃得叮當響。李三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沒有爹娘可念，沒有家鄉可回，雜役院的破草席，就是他在這茫茫界域裡唯一的容身之處。若是連落雲宗的門都摸不到，他遲早會像那些凍餓而死的流民一樣，悄無聲息地爛在某個角落。
那天夜裡，李三揣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悄悄溜出了雜役院。雜役院每日分發的聚氣散，隻夠勉強維持靈氣不潰散，想要快速提升，隻能去後山碰碰運氣。可青石鎮後山不僅有一階妖獸青狼、毒蠍，還有其他雜役弟子為了爭奪靈草互相下死手，上個月就有個弟子被人打斷了經脈，扔在林子裡喂了妖獸。
月光透過扭曲的樹枝，在地上織出一張斑駁的網。李三踩著濕滑的落葉，儘量讓腳步輕得像風。忽然，一縷清苦的香氣鑽進鼻腔——是藍心草！他猛地頓住腳步，撥開半人高的雜草，隻見一棵歪脖子老樹下，三株葉片泛著淡藍光澤的藍心草正悄悄舒展。這種靈草是煉氣期弟子的寶貝，三株就能煉出一瓶低階聚氣散，直接服用也抵得上半瓶的效力。
他剛要彎腰，一道黑影突然從樹後竄出，帶著煉氣四層的靈氣威壓，直壓得他胸口發悶。“這藍心草是老子先盯上的！”
來人是周強，雜役院裡出了名的蠻橫，仗著自己早入四層，搶過不少人的靈草。李三握緊柴刀，指節泛白：“後山靈草，見者有份，憑什麼說是你的？”
“憑老子能廢了你！”周強獰笑一聲，掌心凝聚出一團雞蛋大的靈氣，直接朝李三麵門拍來。煉氣四層的靈氣裹挾著勁風，李三隻覺得眼前一黑，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背撞在冰冷的樹乾上，一口腥甜差點湧到喉嚨口。
“識相的就滾，不然老子今天就打斷你的腿，讓你連雜役院都待不下去！”周強步步緊逼，眼中滿是不屑——在他看來，李三這種沒背景、資質差的孤魂，根本不配和他搶靈草。
李三看著地上的藍心草，又想起這些天在玄元界顛沛流離的日子：被流民搶過乾糧，被修士的侍從踢過耳光，若不是偶然被雜役院收留，他早就是荒野裡的一堆白骨。他突然咬了咬牙，猛地揮起柴刀，朝著周強的胳膊砍去。周強沒想到這小子敢反抗，一時沒設防，胳膊被刀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浸透了粗布衣衫。
“找死！”周強徹底怒了，靈氣在掌心凝聚成一柄短刃，直刺李三心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灰毛小鬆鼠突然從樹上跳下，正好撞在周強的手腕上。靈氣短刃偏了方向，“噗”地一聲刺進旁邊的樹乾裡，濺起一片木屑。
李三趁機抓起地上的藍心草，轉身就往林子深處跑。周強在後麵氣急敗壞地喊：“李三，你給老子等著！下次再讓我撞見，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雜役院時，天已經蒙蒙亮。李三躲在草席後麵，把藍心草分成三份，用乾淨的樹葉包好。他先捏起一份塞進嘴裡，苦澀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緊接著，一股溫和的靈氣順著喉嚨滑進丹田，原本微弱的靈氣旋渦，竟緩緩加快了旋轉速度。他連忙盤膝坐好，運轉《引氣訣》吸收靈氣，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丹田內的靈氣才穩定下來——距離煉氣四層，似乎又近了一分。
接下來的五天，李三成了後山的常客。他摸清了青狼的活動軌跡，避開了毒蠍聚集的亂石堆，甚至在一處乾涸的山澗裡，找到了一株泛著紫光的紫紋草。這種靈草能提純靈氣，比藍心草珍貴十倍，可還沒等他采摘，就被三個雜役弟子圍了起來。為首的弟子獰笑著說：“把紫紋草交出來，饒你一條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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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沒說話，隻是握緊了柴刀。他知道，在這玄元界，示弱隻會死得更快。那場架打得昏天黑地，他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後背也挨了好幾拳，可他硬是憑著一股狠勁，把紫紋草攥在手裡，從三人的圍攻中衝了出來。回到雜役院，他顧不上處理傷口，先把紫紋草嚼碎咽下，任由精純的靈氣在體內衝撞——他不敢停，也不能停，落雲宗是他唯一的活路。
第六天清晨，李三在運轉《引氣訣》時，突然感覺丹田內的靈氣旋渦猛地加速，一股比之前強勁數倍的靈氣順著經脈遊走，所過之處，經脈竟隱隱發燙。他心中一喜——這是要突破煉氣四層了！他連忙凝神靜氣，引導著靈氣朝著四層的壁壘衝去。
“砰！”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體內碎裂，靈氣瞬間充盈了丹田的每個角落。李三緩緩睜開眼睛，掌心凝聚的靈氣比之前濃鬱了一倍不止，連指尖的靈氣顏色，都從淡白變成了淺黃——他真的突破到煉氣四層了！
這個消息在雜役院炸開了鍋。王虎湊過來，拍著他的肩膀說：“行啊李三，沒看出來你這麼能拚！”張管事路過時，也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沒再說出“白日夢”的話。隻有周強，躲在角落裡，盯著李三的背影，眼中滿是陰狠——他原本以為自己穩拿一個落雲宗名額，可李三的突破，讓他的勝算少了幾分。
突破四層後，李三的修煉勁頭更足了。他把找到的靈草要麼直接服用，要麼和其他弟子換聚氣散，每天隻睡兩個時辰，其餘時間不是在修煉，就是在後山找靈草。丹田內的靈氣越來越充盈，四層的根基也漸漸穩固，可就在第十天，他遇到了瓶頸——無論怎麼運轉《引氣訣》，靈氣都無法觸碰到五層的壁壘。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雜役院的《引氣訣》是最低階的功法，隻能支撐到煉氣四層，想要突破五層，必須要有更高階的功法。可高階功法隻有宗門弟子才能接觸到，雜役院連一本殘缺的中階功法都沒有。
就在李三愁眉不展時，雜役院的老廚子劉伯找到了他。劉伯平時沉默寡言，每天隻是埋著頭劈柴、做飯，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在雜役院待了快二十年。“你是不是卡在四層，衝不破五層了？”劉伯遞給李三一個布包，粗糲的手掌上滿是老繭。
李三愣了愣，接過布包打開——裡麵是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麵上寫著“禦雷真訣”幾個模糊的字。“劉伯，這是……”
“我年輕時也想走仙途，可惜資質太差，最高隻修到煉氣六層，後來就來這兒做了廚子。”劉伯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滄桑，“這《禦雷真訣》是我偶然得到的中階功法，比《引氣訣》精妙得多，或許能幫你突破五層。你這孩子，眼利有股勁，不像其他弟子那樣急功近利，或許真能走出青石鎮。”
李三握緊了布包，指尖微微顫抖。在這玄元界，他從沒受過彆人的恩惠，劉伯的舉動，讓他心頭第一次泛起暖意。他對著劉伯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劉伯，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心意。”
當天夜裡，李三就開始修煉《禦雷真訣》。果然，中階功法就是不一樣——靈氣在經脈中運轉的速度快了一倍，而且更加凝練，連之前因強行修煉留下的經脈暗傷，都在靈氣的滋養下漸漸好轉。僅僅三天，他就感覺到丹田內的靈氣達到了四層巔峰，五層的壁壘在靈氣的衝刷下，漸漸變得模糊。
第十四天深夜，雜役院的弟子都睡熟了，隻有李三的草席旁還泛著淡淡的靈氣光暈。他盤膝而坐，運轉《禦雷真訣》，引導著丹田內的靈氣，像潮水般朝著五層壁壘衝去。這一次，靈氣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哢”的一聲輕響，壁壘應聲而破，靈氣瞬間湧入新的丹田空間，連靈氣的顏色，都從淺黃變成了乳白——他突破到煉氣五層了！
距離落雲宗招生大典還有六天，李三終於達到了煉氣六層。可他沒有停下——落雲宗招生不僅看修為，還要看實戰能力，青石鎮符合五層要求的弟子至少有五個，想要穩拿名額，必須突破到煉氣六層。
接下來的五天，李三幾乎到了瘋魔的地步。他把所有的靈草、聚氣散都用了，甚至在後山冒險闖進了一階妖獸青狼的巢穴，搶了一窩狼崽旁邊的靈草。每天修煉到經脈刺痛，才會靠著牆歇半個時辰，醒了又繼續練。到了第十九天，也就是招生大典的前一天，他再次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機——丹田內的靈氣翻湧，五層的壁壘搖搖欲墜。
他屏氣凝神，運轉《禦雷真訣》到極致，靈氣如奔騰的江河，狠狠撞向六層壁壘。“砰！”壁壘碎裂，靈氣在丹田內凝聚成更濃鬱的旋渦，指尖的靈氣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青色——煉氣六層！
雜役院徹底沸騰了。王虎瞪大了眼睛，說：“李三，你這是開了掛吧？二十天連破三層！”張管事看著他，眼神裡第一次有了讚許：“好小子，沒白費力氣。”隻有周強，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知道，自己的落雲宗名額，徹底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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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也沒想到，第二十九天，也就是招生大典的前一天，李三卻遇到了更大的難題。他嘗試突破煉氣七層時，無論怎麼催動靈氣，七層的壁壘都紋絲不動。靈氣在體內衝撞，經脈傳來陣陣劇痛，一口鮮血從他嘴角溢出，滴在草席上，染紅了一片枯草。
“怎麼會這樣……”李三擦了擦嘴角的血，心中滿是不解。他的修為已經到了六層巔峰，靈氣也足夠凝練，可為什麼就是衝不破七層？
劉伯聽到動靜，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看到李三的樣子，他連忙放下粥碗，伸手按住李三的脈門：“你是不是在強行突破？”
李三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劉伯，我已經到六層巔峰了，可為什麼就是破不了七層？”
劉伯歎了口氣，收回手說：“傻孩子，修煉哪能這麼急？你二十天連破三層，根基本就不穩，現在強行衝七層，隻會傷了經脈。而且煉氣七層是個小瓶頸，講究的是靈氣與經脈的契合，光靠蠻力沒用。”
李三沉默了。他知道劉伯說得對，這些天他太急了，急著離開青石鎮，急著在玄元界找到一條活路，卻忽略了修煉最基本的循序漸進。
“不過你也彆灰心。”劉伯遞過熱粥，“煉氣六層在青石鎮已經是頂尖水平，落雲宗肯定會收你。等進了宗門，有了更好的功法和資源，突破七層隻是時間問題。你還年輕，路還長著呢。”
李三接過粥碗，溫熱的粥水順著喉嚨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他看著窗外的月光，想起三年前那個在流民潮裡掙紮的自己，又看看現在的自己——煉氣六層，即將進入落雲宗，這已經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急躁，重新盤膝坐好，運轉《禦雷真訣》穩固修為。靈氣在經脈中緩緩流淌，修複著之前的損傷，丹田內的旋渦也漸漸平穩下來。
第二天清晨，落雲宗的招生弟子如期而至。暮春的風裹著崖畔新抽的鬆針氣息，漫過落雲峰下綿延三裡的青石道。李三攥緊了袖中那枚磨得發亮的銅片——這是三年前那位遊方修士隨手贈予的引氣符，如今符上朱砂早已淡成淺紅，卻成了他從邊陲小鎮走到這仙門腳下的唯一憑依。他抬頭望時，落雲宗那道橫跨兩峰的白玉山門正浸在晨光裡，門楣上“落雲宗”三個篆字似有流光流轉，將周遭的雲霧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