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域外的‘滅世魔龍’!”
東皇玄鱗的驚呼聲在狂風呼嘯的龍淵海域中炸開,尾音還裹著未散的顫意。她癱坐在玄滄長老堅實的臂彎裡,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玄滄長老戰甲上的鱗片——那鱗片曾在無數次戰役中護過玄滄周全,此刻卻被她捏得微微泛白。方才燃燒血脈時的灼痛感還殘留在四肢百骸,連睜眼都要耗儘全身力氣,可當那團裹著毀滅氣息的黑色邪靈從海眼旋渦中緩緩浮現時,她的瞳孔還是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她分明在族中秘藏的《東皇秘錄》殘卷裡見過這邪物的畫像。泛黃的絹帛上,滅世魔龍的輪廓被上古符文環繞,旁注的朱紅小字帶著刺骨的警示:“域外邪首,以三界生靈之魂為食,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靈寂滅。”那時她隻當是上古傳說,直到此刻,那股能凍結神魂的邪惡氣息撲麵而來,她才真正明白,秘錄裡的字字句句,都是用鮮血寫就的預警。
滅世魔龍的本源邪靈剛一掙脫海眼的束縛,黑色的吞噬之力便如決堤的洪水般朝著眾修士湧去。那力量不像靈力,也不似魔氣,更像是一片沒有儘頭的虛無,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在滋滋作響,仿佛要被徹底吞噬、湮滅。
地仙境中期的修士首當其衝。一位身著紫袍的金丹宗長老剛祭出本命靈力護盾,淡紫色的光罩在陽光下還泛著瑩潤的光澤,可與黑色吞噬之力接觸的瞬間,光罩便如寒冬裡的薄冰般碎裂開來,清脆的“哢嚓”聲在海域上空格外刺耳。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吸力從邪靈方向傳來,紫袍長老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邪靈飛去,他雙手結印想要抵抗,可靈力剛從丹田湧出,便被吞噬之力攪成了碎片。絕望的嘶吼聲從他喉嚨裡擠出,卻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他的身體在靠近邪靈的刹那,竟化作了一縷青煙,連神魂都沒能逃脫被吞噬的命運。
這樣的慘狀在海麵上不斷上演。有的修士試圖禦劍逃離,可長劍剛離地三尺,便被吞噬之力纏繞,劍身瞬間失去光澤,化作一堆廢鐵墜入海中;有的修士抱團結成防禦陣,可陣法剛亮起微光,便被黑色浪潮衝得七零八落,修士們如斷線的風箏般被甩向四周,最終還是難逃被吞噬的結局。絕望的嘶吼聲、兵器碎裂的脆響、海水翻騰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將龍淵海域變成了一座人間煉獄。
墨塵長老跪在海麵上,膝蓋下的海水早已被鮮血染成暗紅。他雙手按在九轉鎮邪大陣的陣眼上,蒼老的臉上滿是猙獰的血色,每一次催動陣法,都有一縷精血從他嘴角溢出。九轉鎮邪大陣是玄清觀的鎮派之寶,能引天地正氣壓製邪祟,可此刻,陣眼處的金色光盾上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原本璀璨的金光黯淡得幾乎要熄滅,像是隨時都會徹底崩碎。
“撐住!都給我撐住!”墨塵長老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他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弟子,眼中滿是痛惜,卻又不得不將全部心神投入陣法之中,“隻要大陣還在,邪靈就無法徹底突破!”
可話音剛落,一道更狂暴的吞噬之力襲來,光盾上的裂痕瞬間擴大,金色光芒又弱了幾分。墨塵長老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在海麵上。他死死咬著牙,將最後一絲精血注入陣眼,才勉強讓光盾沒有立刻崩碎,可他自己的氣息卻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不遠處,蘇清辭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原本一塵不染的裙擺上,暗紅的血漬層層疊疊,連衣角都在滴著血。她手中的青雲劍曾是修真界人人豔羨的靈器,劍身縈繞的青芒曾能斬斷山川河流,可此刻,青芒卻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會熄滅。她拄著長劍,艱難地站直身體,目光掃過身邊的弟子——有的弟子已經昏迷過去,身體浮在海麵上,被海水推著不斷起伏;有的弟子還在掙紮,卻連舉起劍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吞噬之力朝著自己靠近。
七脈合流陣已破。那是青雲門最強大的合擊陣法,七位弟子聯手,便能引天地靈氣化作劍雨,可方才邪靈的一擊,不僅破了陣法,還重傷了六位弟子,隻剩下她一人還能勉強站立。蘇清辭的眼中滿是無力,她曾在青雲門的藏經閣裡立下誓言,要護所有弟子周全,可此刻,她卻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清辭師姐……”一位年輕的女弟子虛弱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我們……是不是要輸了?”
蘇清辭的心猛地一揪,她強忍著喉頭的腥甜,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不會的,我們不會輸。隻要還有一口氣,我們就不能放棄。”
可她自己都知道,這話有多蒼白。吞噬之力還在不斷擴散,海眼旋渦也在持續擴大,黑色的海水翻湧著,像是要將整個龍淵海域都吞入腹中。
淩滄長老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左臂空蕩蕩的,斷裂處的傷口還在不斷湧出黑血——那是被邪靈的觸手撕裂的,邪靈的劇毒已經侵入了他的經脈,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鑽心的疼痛。銀白色的戰甲上布滿了劃痕和血漬,原本耀眼的光澤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冰冷的金屬質感。他死死咬著牙,將長劍插在海麵上,以此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可神魂震蕩帶來的劇痛還是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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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蜀山劍修的領軍人,一生征戰無數,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可此刻,他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同門,看著那道越來越強大的邪靈,心中卻生出了一絲無力。蜀山劍修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可今天,他們卻連抵抗的力氣都快要失去了。
“長老!您的傷口……”一位年輕的劍修想要上前幫他處理傷口,卻被淩滄長老揮手攔住。
“不用管我!”淩滄長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守住陣腳,不要讓邪靈靠近!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戰場上!”
年輕劍修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用力點頭,轉身朝著邪靈的方向衝去,手中的長劍爆發出最後的光芒。可剛衝出去沒幾步,便被吞噬之力纏住,身體瞬間被凍住,然後化作了一縷青煙。
淩滄長老閉上眼,一滴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融入身下的海水中。
東皇玄鱗癱倒在玄滄長老懷中,燃燒血脈的反噬讓她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在不斷流失,經脈裡的龍力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四處亂竄,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疼痛。可她卻顧不上這些,目光死死地盯著被吞噬之力籠罩的修士,盯著不斷擴大的海眼旋渦,絕望的淚水從眼角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玄滄長老的戰甲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難道上古時期的浩劫,真的要在今日重演?
她想起族中長輩曾說過的故事:上古時期,域外邪祟入侵三界,東皇太一先祖率領龍族與各大宗門拚死抵抗,才勉強將邪祟擊退,可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無數龍族子弟戰死,東皇太一先祖也因耗儘神力而陷入沉睡。從那以後,東皇一族便肩負起了守護三界的使命,鎮守在龍淵海域,防止邪祟再次入侵。
數萬年了。東皇一族守護了三界數萬年,經曆了無數次危機,都挺了過來。可今天,難道終究要敗在這域外邪靈手中?難道三界的安寧,就要在她這一代畫上句號?
“玄鱗大人,撐住!”玄滄長老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他將自身僅剩的龍力渡給東皇玄鱗,溫暖的龍力順著指尖傳入東皇玄鱗的體內,卻像是投入烈火的雪花般,瞬間被血脈燃燒的反噬吞噬。那點力量在洶湧的反噬麵前,如同杯水車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玄滄長老看著東皇玄鱗蒼白如紙的臉,心中滿是焦急。他是看著東皇玄鱗成長到成為東皇一族的繼承人,他一路見證著她的成長。他曾發誓要護她周全,可此刻,他卻連阻止她生命力流失的辦法都沒有。
邪靈的吞噬之力愈發狂暴,連插在海眼四周的鎮淵龍柱都開始劇烈搖晃。那是上古時期東皇太一先祖親手立下的龍柱,柱身上刻滿了上古龍紋和東皇符文,能壓製海眼的虛無之力,可此刻,柱身上的上古龍紋已經徹底熄滅,隻剩下東皇符文還在發出微弱的金芒,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李三剛恢複的那點鴻蒙之力,在吞噬之力麵前瞬間被壓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中的鴻蒙之力像是被凍住了般,根本無法調動。他死死抓住玄滄長老的衣袖,身體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目光落在東皇玄鱗蒼白如紙的臉上,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能讓玄鱗死。
自從在落雲宗遇到玄鱗,他是看著玄鱗從一條小蛇慢慢成長起來的。她明明是東皇一族的繼承人,卻沒有絲毫架子,待人溫和;她明明肩負著守護三界的重任,卻從未有過怨言,始終在默默堅持。他從心裡發誓,要和她一起守護龍淵,要和她一起看著三界恢複安寧。
他更不能讓三界毀在自己眼前。
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本與三界無關,可在這裡,他認識了玄滄長老、蘇清辭、淩滄長老,認識了無數為了守護三界而奮鬥的修士。他們的笑容、他們的堅定、他們的犧牲,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裡。他早已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將這些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被毀滅,看著自己的親人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