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螺旋星雲在“星螢”號舷窗外緩緩舒展,如同宇宙睜開的一隻紫色眼瞳,冷漠地注視著這艘剛剛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躍遷的小船。船艙內,短暫的慶幸過後,是更加沉重的現實。
淩燁看著導航星圖上那片代表未知的空曠區域,以及遠處代表安全局攔截艦的、令人不安的紅色光點漸漸消失它們似乎並未偵測到這次異常的短距躍遷),眉頭緊鎖。蘇玥則在瘋狂地檢查飛船的各項數據,尤其是躍遷引擎的日誌,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能量湍流係數異常”、“空間曲率匹配度超限”等淩燁完全聽不懂的術語,臉上混合著興奮與困惑。
“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停下來。”淩燁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連續的高強度精神集中和兩次深度共鳴的消耗開始顯現後果,“飛船需要檢查,我們也需要…理清頭緒。”他看了一眼蘇玥,後者顯然也消耗巨大,臉色蒼白。
蘇玥從數據流中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是的。而且剛才的躍遷方式雖然成功了,但對引擎和空間穩定器的負擔很大,需要全麵檢修。‘星螢’號的能源和物資儲備也需要補充。”她快速在星圖上搜索著,“我們不能去任何注冊的空間站或殖民地,安全局的眼線肯定已經布下。”
她的手指在星圖上一個偏僻的角落停下:“這裡…有一個古老的t77型遠程導航信標站,代號‘回聲’。在大寂滅前的星際拓荒時代建立的,後來被更先進的網絡取代,已經廢棄快一個世紀了。位置足夠偏僻,數據庫顯示其太陽能電池陣列可能還能維持最低限度的維生係統運作。我們可以嘗試去那裡暫避。”
“有風險嗎?”淩燁問。
“任何廢棄設施都有風險。結構老化、輻射泄漏、或者…被其他人占據。”蘇玥坦誠道,“但這是目前最優的選擇。它的坐標是絕密的,是我之前研究古代導航史時從一份解密檔案裡找到的。”
“就去那裡。”淩燁做出了決定。
“星螢”號調整航向,向著那片更加深邃、星辰都顯得稀疏的空域駛去。這一次是常規航行,淩燁將駕駛權交還給蘇玥,自己則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但他並未真正休息,意識再次沉入那微弱的眉心灼熱,嘗試著去回味和理解剛才躍遷時感知到的那宏大的“弦歌”。那感覺稍縱即逝,卻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數小時後,一座孤零零的、形狀如同巨大海螺化石般的建築出現在視野儘頭。它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宇宙塵埃及微隕石撞擊的斑痕,幾片巨大的、曾經是銀色的太陽能電池板大多已經破損歪斜,隻有零星一兩片還反射著遙遠恒星的微光,證明著這座“燈塔”尚未完全死亡。
“就是這裡了。”蘇玥操縱著飛船緩緩靠近,打開了高精度掃描儀,“生命跡象掃描:無。能量信號:極其微弱,僅限核心維生區。結構完整性:37,多處外殼破損…但主體框架似乎還算穩定。”
她小心翼翼地尋找著一個合適的對接或停泊口。最終,在“海螺”的底部,找到了一個早已失去動力、需要手動開啟的舊式緊急氣閘門。
“我出去對接。”淩燁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這種外部作業,他比蘇玥更熟練。
穿上簡易的宇航服,通過“星螢”號的氣閘艙進入冰冷漆黑的宇宙。失重感襲來,但淩燁很快適應,利用推進器熟練地靠近那座廢棄的信標站。巨大的、沉默的建築投下令人壓抑的陰影,隻有自己呼吸聲和推進器的微弱噴射聲在頭盔內回響。
他找到手動開啟閥,用力旋轉。閥門鏽蝕得厲害,費了他好大力氣才勉強擰動。嗤的一聲,殘存的氣體逸出,一道狹窄的入口緩緩打開。
內部一片漆黑,死寂。頭盔燈的光柱掃過,照亮了布滿冷凝冰霜的牆壁和漂浮的塵埃。空氣冰冷刺骨,但宇航服顯示有微弱的氣壓和可呼吸的含氧空氣,看來基礎的空氣循環係統還在苟延殘喘。
他發出安全信號,“星螢”號緩緩靠近,伸出對接軟管,與氣閘門成功連接。
艙門打開,蘇玥也穿著宇航服,提著環境檢測儀和一把緊湊型能量步槍走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初步環境檢測。
“輻射水平安全。”
“溫度零下十五度,但還在可接受範圍。”
“重力模擬係統失效。”
“內部通訊信號極差。”
確認基本安全後,他們才小心地脫下頭盔。冰冷而帶著陳腐金屬味的空氣湧入鼻腔。他們所在的是一個圓形的小廳,似乎是過去的交接區,牆壁上還掛著早已模糊的操作規程和星圖,日期停留在一個多世紀前。
“分開檢查?儘快確認整體狀況。”蘇玥提議,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站內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回音。
淩燁點點頭:“保持通訊,有情況立刻退回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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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左一右,沿著不同的通道向深處飄去。信標站內部比從外麵看更加破敗,許多艙門都無法開啟,通道中被廢棄的設備和個人物品漂浮著,仿佛時間在這裡凝固。偶爾有閃爍的應急燈提供著微弱的光源,更添幾分詭異。
淩燁憑借對機械結構的直覺,向著可能是能源核心和控製中心的方向摸索。他穿過布滿冰晶的走廊,路過一個個漆黑的艙室,眉心那點灼熱在此地似乎變得異常安靜,隻有一種淡淡的、屬於金屬衰老和時空流逝的蒼涼感。
突然,他在經過一個標著“首席導航員辦公室”的艙門時,停了下來。艙門被什麼東西從裡麵卡住了,隻留下一條縫隙。一種極其微弱的、非能量的…“波動”,從裡麵傳了出來。
他小心地撬開艙門。裡麵比外麵更加淩亂,文件和數據芯片漂浮得到處都是。一張古老的辦公桌後,坐著一具被凍結在宇航服裡的乾屍,似乎是在工作中悄然離世。
而那微弱的波動,來自辦公桌上一個被擦得鋥亮、似乎經常被主人撫摸的金屬相框。相框裡是一張泛光的照片,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嬰兒,站在一片綠色的草坪上,笑容燦爛,與周圍的死寂形成殘酷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