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辰從裡間端來個白瓷托盤,上麵擺著消毒水、鑷子、紗布,還有一小卷黑色的縫合線。
他把托盤放在問診台上,動作輕得沒讓瓶罐發出半點碰撞聲,隨即半蹲下身,視線與沈青梧的胳膊平齊,語氣依舊平和:“可能會有點涼,忍一下。”
沈青梧下意識縮了縮胳膊,指尖蹭到旗袍的布紋,故意放軟了聲音:“麻煩您了……我從小就怕疼,剛才蹭到牆的時候,差點哭出來。”
她說著,眼角還悄悄泛紅,像真的受了委屈。
顧晏辰沒接話,隻拿起鑷子夾了塊浸過消毒水的棉球,輕輕按在傷口邊緣。
沈青梧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雙手骨節分明,指腹帶著層薄繭,不是常年握筆的軟繭,而是磨得發硬的、像常年握槍或手術刀才有的觸感。
尤其是食指第二關節處,繭子的形狀規整,明顯是長期保持一個姿勢用力留下的痕跡。
消毒水滲進傷口時,沈青梧故意倒吸口涼氣,肩膀微微顫了下。
顧晏辰的動作頓了頓,力道放得更輕,鑷子在他指間穩得像釘在那裡,連半分晃動都沒有。
“傷口不算深,但蹭了泥,得縫兩針,不然容易留疤。”他說著,拿起針穿上線,指尖翻飛間,線已經穿過針孔。
沈青梧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頓了——顧晏辰捏針的手法很特彆,拇指和食指捏住針尾,中指輕輕抵住針身,是標準的“十字縫合法”。
這種手法她在現代特種兵急救課上練過無數次,專為處理深且長的傷口設計,能讓傷口愈合更快,還能減少感染風險。
可在民國的法租界小診所裡,一個看似普通的醫生,怎麼會用這種軍隊才常見的縫合術?
“疼……”沈青梧適時低呼一聲,打斷了自己的思緒,也讓顧晏辰的動作又緩了些。
她的餘光趁機掃向問診台的抽屜——剛才顧晏辰取紗布時,抽屜沒完全關嚴,露出半截白色的說明書,上麵印著的“延安製藥廠”幾個字雖然小,卻格外清晰。
民國市麵上的西藥大多是進口的,要麼是上海本地藥廠生產的,延安的藥廠產品,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顧晏辰很快縫好了線,開始纏紗布。他的手指繞著紗布,力度均勻,每一圈都剛好蓋住傷口邊緣,最後用膠布固定時,還特意把膠布邊捋平,免得磨到皮膚。
“好了,這幾天彆碰水,過五天再來拆線。”他站起身,把用過的棉球和針頭扔進旁邊的鐵盤裡,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診所裡格外明顯。
沈青梧摸著胳膊上的紗布,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謝謝您,顧先生。我……我身上沒帶夠診金,能不能下次一起給您?”
顧晏辰擺了擺手,轉身去收拾托盤,語氣聽不出情緒:“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
不過最近租界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晚上儘量彆單獨出門。”他頓了頓,像是隨口提起,“昨天豔春樓那邊鬨得厲害,日軍封了半條街,你路過的時候沒看到嗎?”
沈青梧心裡一動——豔春樓是鬆井一郎常去的地方,顧晏辰特意提這個,是在試探她?還是真的隻是隨口閒聊?
她垂下眼,裝作回憶的樣子,眉頭輕輕皺起:“豔春樓?我昨天好像往那邊走了一段,看到好多日軍站在路口,還以為是查戶口呢,嚇得趕緊繞路走了……顧先生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顧晏辰收拾托盤的手頓了一下,鏡片後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乎在判斷她的話是不是真的。
片刻後,他才繼續收拾東西,語氣平淡:“我昨天出診路過,看到了而已。”
可沈青梧剛才分明瞥見他褲腳沾著點新鮮的草屑——那是節節草,隻有郊外的田埂邊才常見,霞飛路這邊全是石板路和梧桐樹,根本長不出這種草。
他說自己出診路過豔春樓,那褲腳的草屑,又是從哪來的?
一個個疑問在沈青梧心裡冒出來,可她臉上依舊維持著怯生生的模樣,隻輕輕“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知道,顧晏辰的破綻,遠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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