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的滬上，連黑市的鐵皮棚都漏著黏膩的雨。
鬼手蹲在滿是機油的木箱旁，手裡的駁殼槍被擦得鋥亮，槍身映出他滿是胡茬的臉。
他瞥見沈青梧指尖捏著的報紙，油墨洇開了“沈家遺物拍賣會”的標題，嗤笑一聲將擦槍布扔在箱上：“日軍駐滬司令部發的啟事，你當是城隍廟的古董攤子？
鬆井那老狐狸，是把‘沈家遺物’當魚餌，釣的是你這條‘殺神’。”
沈青梧將報紙平鋪在彈藥箱上，指腹劃過“沈敬山舊藏字畫”幾個字，視網膜上突然閃過淡藍色的光——係統【信息分析】功能自動觸發，紅色警示框格外刺眼：【目標鬆井一郎關聯度91，拍賣行周邊3公裡內檢測到3處疑似狙擊點位，風險等級：高危】。
她抬眼時，雨絲正從棚頂的破洞落下，在報紙上砸出小小的濕痕：“他要釣我，我不能讓他釣彆的魚。”
“彆的魚？”鬼手挑眉，從裡屋翻出個鐵皮罐，倒出兩顆子彈推給她，“你是說王伯提的那兩個沈家舊部？值得你冒這個險？”
“不止是舊部。”沈青梧想起昨天王伯偷偷送來的字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鬆井查沈宅暗格，似尋一物”，聲音沉了些，“我父親的書房裡，有他沒來得及銷毀的東西——鬆井要的不隻是我的命，還有沈家藏的秘密。”
棚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阿武抱著個紙卷跑進來，褲腳沾滿泥點，臉上還帶著汗：“青姐，我把拍賣行的地形畫下來了！門口有兩個日軍守著，側邊的巷口有個崗亭，裡麵好像有人拿著望遠鏡盯梢！”
他展開紙卷，是張用炭筆繪製的草圖，歪歪扭扭卻標得仔細，拍賣行的門窗、樓梯、甚至後門的垃圾桶都畫得清清楚楚。
沈青梧的目光落在草圖西側的廢棄倉庫上，指尖點了點那個位置：“這裡視野好，能看到拍賣行二樓的包廂——鬆井肯定會在那裡坐鎮。”
她轉頭看向鬼手，“幫我準備一把帶瞄準鏡的毛瑟槍，還要三枚煙霧彈，要那種能在三分鐘內把會場罩住的，彆用上次那種隻會嗆人的次品。”
鬼手嘖了一聲，卻還是起身往內屋走：“就知道你要搞事。
毛瑟槍有一把，是上次從日軍手裡繳獲的，瞄準鏡有點歪，得調調；煙霧彈我給你改改，加把料，保證日軍的狗鼻子也聞不出方向。”
這時，一個穿綢緞長衫的青年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把玩著枚溫潤的玉扳指，袖口繡著淡淡的蘭草紋——是阿四，上次幫沈青梧在同福茶館傳過消息的夥計，此刻說話帶著幾分蘇滬軟語的溫吞：“青先生，我扮成南方來的古董商怎麼樣？這長衫是前清秀才的舊物，玉扳指是鬼手用濃茶泡了三天做舊的，連當鋪的老掌櫃都未必能看出破綻。”
沈青梧上下打量他，係統【偽裝評估】功能再次觸發，綠色的評估框彈出：【著裝契合度88，言行風格契合度82，整體偽裝契合度85，風險等級：低】。
她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拍品裡有幅《寒江獨釣圖》，是我父親生前掛在書房的，右下角有個小雀印——能拿到就拿，拿不到彆硬拚。”
她頓了頓，指尖在桌角敲了敲，“你進場後，看到有人摔杯，就往後門跑，阿武會在巷口接應你。”
阿武立刻挺起胸膛，拍了拍腰間的布包：“青姐放心！我把鞭炮藏在菜籃底了，到時候一扔，保證能把日軍引開！”
沈青梧走到棚口，雨還在下，遠處傳來日軍巡邏車的鳴笛聲，尖銳刺耳。
她抬頭望向拍賣行的方向，那裡此刻正安靜得反常，像一頭蟄伏的野獸，等著獵物上門。
但她知道，這頭野獸今天遇到的，不是獵物，而是獵人。
“準備好吧。”她轉身時，眼底閃過一絲冷光，“鬆井設的陷阱，該由我來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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