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西側的日式公館裡,榻榻米鋪得嚴絲合縫,連一絲灰塵都看不見。
沈敬海武藤敬二)跪坐在矮桌前,身上的黑色和服領口繡著朵指甲蓋大的櫻花,針腳細密,是他從東京帶來的舊物。
桌上的白瓷茶盞裡,抹茶早已涼透,茶湯表麵結了層薄霜,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看似平靜,底下卻藏著化不開的冷。
他的右手食指反複摩挲著桌角一把櫻花紋短刀,刀鞘是黑色鮫革,刀柄纏著暗紅色繩線,正是冬至夜殺害沈正宏的那把。
刀刃沒出鞘,卻能透出森冷的寒意,映得他眼底的陰鷙愈發濃重。“廢物。”
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日語特有的頓挫——剛才黃毛從弄堂逃回來,連滾帶爬地說沈青梧身手如何厲害,如何逼問出聚仙樓的線索,聽得他指甲幾乎要嵌進刀鞘裡。
他原本以為,沈青梧不過是個嬌生慣養的庶女,滅門之夜能逃出去,全是僥幸。
派三個地痞去砸商行,一來是想逼她現身,二來是試探益民商行的底細——畢竟那是杜月笙的產業,他不敢明著動。
可他沒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竟能十秒內製服三個街頭混混,還能從地痞嘴裡撬出情報,這身手,絕不是“鄉下學過拳腳”能解釋的。
“武藤君。”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鬆井一郎的聲音帶著酒氣,推門時帶進來一股寒風,吹得桌上的燭火晃了晃。
鬆井穿著西式西裝,領帶歪在一邊,臉上帶著幾分醉意,卻沒影響眼神裡的銳利。
他走到矮桌前,毫不客氣地拿起涼掉的茶盞,潑了滿地抹茶,“東京來電,‘狸貓計劃’的資金缺口還很大,鴉片走私必須加快——張嘯林那邊,你搞定了嗎?”
沈敬海武藤敬二)立刻起身,躬身行禮,語氣恭敬:“鬆井先生,張法蕘已經答應,隻要我們先給五箱鴉片,他就幫我們盯著益民商行的藥品,還會把沈青梧引到聚仙樓。”
他頓了頓,補充道,“隻是沈青梧的身手……似乎受過訓練,普通地痞對付不了她。”
“訓練?”鬆井一郎挑了挑眉,走到窗邊,撩起窗簾一角看向外麵的雪夜。
法租界的路燈昏黃,雪粒落在玻璃上,很快化成水痕,“一個沈家庶女,怎麼會受過訓練?武藤君,你不會是被一個女人嚇住了吧?”
沈敬海武藤敬二)的臉漲得發紅,又很快恢複平靜:“不敢。隻是她知道的太多——沈正宏生前,似乎察覺到我在走私鴉片,說不定跟她說過什麼。要是讓她查到‘狸貓計劃’,或者認出我的身份……”
“所以才要儘快除掉她。”鬆井一郎轉過身,手指點了點沈敬海的胸口,“你彆忘了,你是武藤敬二,不是什麼沈二爺。沈家的產業是帝國的工具,沈青梧是工具上的鏽,必須刮掉。”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拍在桌上——照片上是個穿學生裝的少女,眉眼和沈青梧有七分像,“這是沈青梧在聖約翰大學的照片,張法蕘會用她的‘同學’身份,把她騙去聚仙樓的鬆字包廂。到時候,你的人埋伏在包廂後麵的暗門裡,隻要她進來,就彆讓她活著出去。”
沈敬海武藤敬二)拿起照片,指尖捏得照片發皺。照片上的沈青梧笑容靦腆,和此刻弄堂裡那個眼神冷厲、手持鐵棍的女人判若兩人。
他忽然想起沈正宏生前的樣子——那個老實巴交的絲綢商人,總說“敬海是個好弟弟”,卻不知道自己養的是條咬人的狼。
“鬆井先生放心,”他把照片塞進和服內袋,眼神變得狠厲,“聚仙樓的暗門我已經查過了,直通後院的小巷,隻要她進去,插翅難飛。”
“很好。”鬆井一郎滿意地點點頭,又拿起桌上的櫻花紋短刀,拔出一點刀刃,寒光閃過,“用這把刀,送她去見沈正宏——讓她知道,殺她全家的,是大日本帝國的武士,不是什麼沈家二爺。”
沈敬海武藤敬二)躬身接過短刀,刀身的寒意透過指尖傳來,讓他想起冬至夜沈正宏倒在血泊裡的樣子,想起福伯塞給沈青梧玉佩時的眼神。
他原本以為,這些回憶會像抹茶一樣涼透,可此刻卻像炭火一樣燒著他的喉嚨——不是愧疚,是煩躁。這個沈青梧,像根刺,紮在他的計劃裡,不拔出來,他總覺得不安。
鬆井一郎走後,公館裡又恢複了寂靜,隻有燭火“劈啪”燃燒的聲音。
沈敬海武藤敬二)把短刀放在膝上,重新倒了杯抹茶,滾燙的開水衝進茶盞,蒸汽模糊了他的臉。
他想起自己來上海的目的——五年前,他偽裝成沈正宏的遠房弟弟“沈敬海”,一步步接近沈家,就是為了奪取沈家的商船和碼頭,為日本的“狸貓計劃”鋪路。
“狸貓計劃”需要大量資金,鴉片走私是最快的方式;需要切斷地下黨的補給,益民商行的藥品是關鍵;需要清除障礙,沈青梧就是那個最大的障礙。
“沈青梧,”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低語,眼神裡滿是殺意,“冬至夜沒殺了你,是我的錯。但聚仙樓,會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端起滾燙的抹茶,一飲而儘,茶湯的苦澀壓過了喉嚨裡的煩躁。
窗外的雪還在下,落在公館的櫻花樹上,光禿禿的枝椏上積了層白,像極了他藏在“沈二爺”麵具下的真麵目——看似溫和,實則冰冷,一旦露出獠牙,就會致命。
他站起身,走到牆邊,推開一塊暗格,裡麵放著一張上海地圖,上麵用紅筆圈著十六鋪碼頭、聚仙樓、益民商行的位置,還有一條從碼頭到日本長崎的航線——那是他走私鴉片的路線。他用手指沿著航線劃過,從上海到長崎,再到東京,每一個點都連著“狸貓計劃”的秘密。“很快,”輕輕聲說,“整個上海,都會是帝國的。”
燭火漸漸暗了下去,公館裡的寒意更濃。沈敬海武藤敬二)的影子映在牆上,像個扭曲的鬼影,和桌上的櫻花紋短刀一起,藏在這亂世的雪夜裡,策劃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殺戮。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障礙”,早已不是那個隻會逃跑的庶女,而是手握係統、心懷仇恨的複仇者,正一步步朝著他設下的“陷阱”走來,準備在聚仙樓,和他做一場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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