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霞飛路,薄霧還沒散儘,沿街的店鋪剛卸下門板,挑著擔子的小販吆喝著“豆漿油條”,聲音裹著水汽飄在巷子裡,藏著幾分民國上海的煙火氣,卻掩不住暗處的緊繃。
沈青梧穿了件月白色素麵旗袍,外麵罩著件淺灰短款披肩,頭發挽成簡單的發髻,隻插了支銀質素簪——這是顧晏辰特意找來的衣裳,既不像富家小姐那般惹眼,也不會像窮苦人家那樣被輕易盤問,正好適合接頭。
顧晏辰則穿了件藏青長衫,手裡攥著塊舊懷表,一副要去修表的斯文模樣,走在沈青梧身側,像極了護送自家妹妹出門的兄長。
“前麵就是老鐘記了,門口掛著‘修表換電池’的木牌,趙老板常坐在櫃台後擦鐘表,話少,眼神毒,彆跟他繞彎子,也彆多問。”
顧晏辰側頭,聲音壓得極低,目光掃過老鐘記附近的巷口——那裡站著個賣香煙的小販,手裡的煙盒半天沒動過,眼神卻總往店鋪方向瞟,“那個賣煙的,十有八九是日方的暗哨,等會兒我先進去修表,你跟在後麵,假裝找我,彆主動提接頭的事。”
沈青梧點頭,指尖悄悄摸了摸披肩口袋裡的東西——那枚黃銅彈殼,還有武藤與張法蕘的交易記錄複印件原件已經藏去了仁心藥鋪),複印件上關鍵信息都沒改,卻故意隱去了益民商行的痕跡,既不會暴露自己,也能證明情報的真實性。
兩人走到老鐘記門口,木質招牌上“老鐘記”三個字被歲月磨得有些褪色,門楣上掛著的銅鈴,被風吹得“叮鈴”響。
推開門,一股舊木頭混著機油的味道撲麵而來,櫃台後擺著密密麻麻的舊鐘表,有的指針還在轉,有的早已停擺,趙老板坐在櫃台後,戴著副老花鏡,正用細布擦著塊懷表,頭也沒抬。
“趙老板,又來麻煩你了,這塊表昨天走得不準,想讓你調調。”顧晏辰走上前,將手裡的舊懷表放在櫃台上,語氣自然,像熟客般寒暄。
趙老板這才抬起頭,老花鏡後的眼神掃過顧晏辰,又落在剛進門的沈青梧身上,停頓了半秒,才拿起懷表,用鑷子拆開後蓋,慢悠悠道:“老顧啊,你這表是零件鬆了,得修半個時辰,你要是急,就先在旁邊等,不急就晚點來取。”
“不急,我妹妹跟我出來,正好在這歇會兒。”顧晏辰側身,給沈青梧遞了個眼神。
沈青梧會意,走到櫃台旁,目光落在櫃台上的一塊舊座鐘上,手指輕輕碰了碰鐘擺,趁趙老板低頭修表的間隙,悄悄將那枚黃銅彈殼放在了櫃台下,指尖在彈殼上敲了三下——這是阿坤說的,軍統接頭的暗號,敲三下表示“有要事相商”。
趙老板修表的手頓了頓,卻沒立刻去碰彈殼,隻是眼角的餘光掃過沈青梧,又看向門口的賣煙小販,聲音依舊平淡:“姑娘也懂鐘表?”
“不懂,就是覺得這鐘好看,想起家裡以前也有一塊,後來丟了。”
沈青梧語氣隨意,指尖又往彈殼方向挪了挪,“昨天在碼頭附近撿了個小東西,看著像零件,趙老板見多識廣,能不能幫我看看,是什麼東西?”
這話剛落,趙老板終於放下手裡的鑷子,彎腰假裝撿掉在地上的螺絲刀,指尖飛快地將彈殼攥在手裡,揣進了口袋,起身時,眼神已經變了,沒了之前的平淡,多了幾分警惕:“碼頭附近的東西?姑娘昨天去碼頭做什麼?”
“陪我哥去給朋友送東西,路過而已。”沈青梧從披肩口袋裡掏出交易記錄複印件,疊成小方塊,趁顧晏辰擋住門口視線的間隙,遞到趙老板手裡,“趙老板,這東西或許你感興趣,我們想找鬼手先生聊聊,關於武藤敬二的鴉片走私。”
趙老板接過複印件,快速掃了幾眼,瞳孔微微收縮——上麵清晰記著武藤和張法蕘的交易時間、貨量,還有沈記商船的停靠規律,這些情報,比軍統自己查的還要詳細。
他抬頭看向沈青梧,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找鬼手?”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和鬼手有共同的目標——斷了武藤的鴉片線,對付日本人。”
沈青梧語氣堅定,“這些情報隻是一部分,我們還知道沈記商船的航線是十六鋪到長崎,資金彙去三菱銀行,隻要能合作,我們可以提供更多線索,幫鬼手完成任務。”
就在這時,門口的銅鈴突然“叮鈴”響了,刀疤臉帶著兩個黑短褂走了進來,手裡攥著根鐵棍,眼神凶狠地掃過店裡:“趙老板,有沒有見過一個穿月白旗袍的姑娘?昨天在碼頭跟阿坤在一起的,武藤大人要找她。”
沈青梧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往顧晏辰身後躲了躲。
顧晏辰立刻擋在她身前,笑著對刀疤臉說:“這位爺,你找的姑娘我們沒見過,我妹妹穿的是月白旗袍,可昨天一直在家裡,沒去過碼頭啊。趙老板也能作證,我剛進來的時候,我妹妹才跟著進來的。”
趙老板放下手裡的懷表,慢悠悠道:“是啊,這位姑娘是跟老顧一起進來的,之前沒見過。你們要是找她,去彆的地方問問吧,彆在我這修表的小店裡鬨,影響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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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的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青梧低著頭,披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個下巴,看著怯生生的,不像昨天在碼頭敢跟他對峙的人。
可他還是不放心,上前一步,就要去掀沈青梧的披肩:“是不是,掀開看看就知道了!”
“這位爺,你這就過分了!”顧晏辰立刻攔住他,語氣沉了下來,“我妹妹是大家閨秀,哪能隨便讓人掀披肩?你要是再胡來,我就去法租界巡捕房告你騷擾良家婦女!”
刀疤臉愣了一下——法租界的巡捕房,他還真不敢得罪。而且趙老板在一旁看著,要是真鬨大了,被武藤知道他在法租界惹事,說不定會罰他。
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沈青梧一眼:“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撒謊,有你們好果子吃!”說完,帶著兩個黑短褂,怒氣衝衝地走了。
直到腳步聲消失,沈青梧才鬆了口氣,後背已經沁出了冷汗。趙老板看著她,眼神裡多了幾分認可:“膽子不小,敢跟武藤的人周旋。不過鬼手現在不在上海,要三天後才回來,我會把你的情報和合作的意願告訴他,讓他給你答複。”
“怎麼聯係我們?”沈青梧急忙問。
“三天後的下午三點,還是在這裡,要是鬼手願意合作,會讓我給你傳消息。”
趙老板將複印件疊好,揣進懷裡,“這段時間,你們彆再露麵,武藤的人已經盯上你們了,要是出了岔子,合作的事就彆想了。”
沈青梧點頭:“多謝趙老板,我們會小心的。”
顧晏辰拿起修好的懷表,付了錢,帶著沈青梧快步走出老鐘記。兩人沒敢走大路,繞進旁邊的小巷,直到確認刀疤臉的人沒跟來,才放慢腳步。
“還好趙老板肯幫忙,不然今天就暴露了。”
阿力早已在巷口等著,見兩人出來,急忙迎上去,“阿坤哥剛才派人來報,刀疤臉在老鐘記附近加了暗哨,還加強了碼頭的戒備,沈記商船可能會提前一天靠岸,明天就來。”
沈青梧心裡一緊——沈記商船提前靠岸,要是等不到鬼手的答複,他們根本沒把握截貨。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先回商行,跟阿坤彙合。
明天碼頭那邊,阿坤先盯著,彆輕舉妄動,我下午再來老鐘記等消息,不管鬼手願不願意合作,咱們都得做好截貨的準備。”
陽光漸漸驅散了薄霧,巷子裡的小販依舊在吆喝,可沈青梧知道,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早已洶湧。
武藤的商船即將靠岸,鬼手的答複未知,暗哨還在暗處盯著,明天的碼頭,注定會有一場硬仗。
而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萬全準備,抓住每一個機會,一步步靠近真相,靠近複仇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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