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鳴碼頭的晨霧還沒散，像一層薄紗裹著青磚牆麵與鏽跡斑斑的鐵架，海風吹過，帶著鹹濕的潮氣，把碼頭上搬運工的吆喝聲都揉得發飄。
小李和小王穿著日軍隨從製服，肩背仿製步槍，跟在幾個真正的日軍腳夫身後，腳步刻意放得沉緩，眼神卻飛快掃過四周——正門崗亭裡，兩個日軍正低頭扒著油紙包吃早飯，嘴裡還嘟囔著聽不懂的日語，旁邊的鐵絲網上，掛著“禁止閒人入內”的木牌，字跡被海風浸得有些模糊。
“彆慌，跟緊我，問起來就說武藤長官讓我們提前來檢查倉庫門，公文在我這兒。”
小李壓低聲音，用袖口蹭了蹭額角的細汗，昨晚趕路的疲憊還沒消，此刻神經卻繃得像拉滿的弓，懷裡的紅布條和銅鈴硌著胸口，提醒著他肩上的事。
小王點點頭，故意把步槍往肩上提了提，學著日軍隨從的模樣，臉上擺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儘量不引人注意。
走到崗亭前，果然被日軍攔了下來。一個留著八字胡的日軍放下手裡的飯團，端著步槍對準他們，語氣凶狠：“你們的，哪裡來的？證件的有？”
小李立刻上前一步，彎腰擺出恭敬的姿態，從懷裡掏出偽造的公文，雙手遞過去，故意把聲音放得粗啞：“長官，我們是武藤大人的隨從，奉命提前來三號倉庫檢查，等會兒武藤大人辰時就到，這是公文，請您過目。”
八字胡日軍接過公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眯著眼盯著小李和小王的製服，手指在徽章上蹭了蹭——那枚從漢奸家裡拿來的徽章，雖不是正品，卻也做得逼真，加上公文上的印章和簽名模仿得極像，他看了半天，也沒找出破綻，隻是又追問：“武藤大人的，隨從不是五個嗎？怎麼就你們兩個？”
“另外三個大人去買武藤大人愛喝的清酒了，讓我們先過來，免得耽誤檢查。”
小李心裡一緊，麵上卻依舊恭敬，甚至還從口袋裡摸出兩顆奶糖——那是昨晚劉辦事員塞給他的，說是租界裡日軍小孩常吃的——遞到八字胡日軍手裡，“長官辛苦，這點東西您嘗嘗。”
八字胡日軍接過奶糖，剝開一顆塞進嘴裡，臉上的凶氣消了大半，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三號倉庫的，黑狼的在那裡，讓他好好準備，彆惹武藤大人不高興。”
“是是是，多謝長官！”小李連忙鞠躬，拉著小王快步往裡走，直到走出崗亭的視線範圍，兩人才悄悄鬆了口氣，腳步卻沒敢慢——按照計劃，他們得先找到黑狼，拿到鑰匙，再趁亂發信號。
三號倉庫就在碼頭西側，青磚牆麵爬滿青苔，正門緊閉，黑狼果然站在門口，穿著藏青色短褂，左臉的疤在晨光裡格外紮眼，手裡攥著一串鑰匙，正來回踱步，時不時抬頭往暗巷方向看，像是在等武藤。
聽到腳步聲，他立刻轉頭，看到小李和小王的製服，眉頭皺了皺，走上前問道：“你們是武藤大人的隨從？怎麼來得這麼早？”
“武藤大人怕倉庫出問題，讓我們提前來看看。”
小李走上前，故意往黑狼身邊湊了湊，擋住小王的動作，“黑狼先生，聽說倉庫鑰匙一直在您這兒？
武藤大人特意交代，讓我們先檢查一下鑰匙是不是好用，免得等會兒耽誤時間。”
黑狼眼神閃了閃，往後退了一步，把鑰匙往身後藏了藏：“鑰匙沒問題，等武藤大人來了，我自然會開門，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小李心裡清楚，黑狼這是起了疑心，連忙換了個說法，語氣也沉了下來：“黑狼先生，你這是不給武藤大人麵子？要是等會兒武藤大人來了，發現鑰匙打不開門，怪罪下來，你擔得起嗎？我們隻是檢查一下，又不是要拿你的鑰匙，何必這麼緊張？”
這話果然管用，黑狼臉上的猶豫更甚，他看了看四周，其他日軍要麼在吃飯，要麼在搬運貨物，沒人注意這邊，才勉強把鑰匙拿出來，卻隻遞過來一把：“就這把是倉庫正門的，你們檢查吧，其他鑰匙不能給你們，那是放機器部件的小櫃門鑰匙，武藤大人特意交代過，隻能我保管。”
小李接過鑰匙，假裝往鎖孔裡插了插，趁黑狼低頭看的瞬間，悄悄給小王使了個眼色。
小王立刻會意，繞到黑狼身後，手裡攥著事先準備好的麻繩，猛地勒住黑狼的脖子！
黑狼猝不及防，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手裡的鑰匙串掉在地上，掙紮著想要推開小王，小李見狀，立刻放下鑰匙，撲上去按住黑狼的胳膊，兩人合力把他往倉庫旁邊的廢棄貨棚裡拖。
“彆喊！再喊就殺了你！”小李壓低聲音，用膝蓋頂住黑狼的後背，小王則快速用麻繩捆住他的手腳，又用破布堵住他的嘴。
黑狼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掙紮著想要起身，卻怎麼也動不了，隻能發出“嗚嗚”的悶響。
小李立刻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鑰匙串，仔細數了數，一共十二把，連忙揣進懷裡，又摸出懷裡的紅布條，快步跑到貨棚門口，朝著倉庫後門的方向晃了晃——那裡的蘆葦叢裡，周隊長帶著隊員正盯著這邊，紅布條在晨光裡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