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房子?拉人?”
那壯漢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李鳳蘭臉上,惡臭的口氣熏得她胃裡翻江倒海。恐懼像冰冷的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勒得她喘不過氣。拆了這破屋,她和身後那幾個縮在炕角、嚇得連哭都不敢出聲的蘿卜頭,就得睡野地!拉人抵債?那是要把她的孩子往火坑裡推!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憋屈感,如同火山岩漿在她胸腔裡翻騰、咆哮!
她是誰?她是李薇薇!在會議室裡被老板用“期權”“上市”“財富自由”畫大餅畫到窒息,績效一扣再扣,社保按最低交,最後連口新鮮空氣都吸不到的社畜!現在,她成了李鳳蘭!一個死了男人、家徒四壁、被一群地痞流氓堵在破屋裡,拿著一張假得不能再假的欠條,要拆她房子、賣她孩子的寡婦!
老板畫餅好歹是空口白話,這幫人直接拿刀架脖子上了!
憑什麼?!
憑什麼她李薇薇要受那份窩囊氣?憑什麼她李鳳蘭要受這份要命的欺壓?!
一股混雜著前世今生所有憋悶、憤怒、不甘的邪火,“騰”地一下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那劇烈的頭痛似乎都被這股邪火燒得退避三舍,混沌的腦子瞬間被怒火燒得一片清明!
“我……我……”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不再是恐懼的抽氣,而是憤怒的低吼。
那壯漢以為她嚇傻了,更加得意,伸手就要去揪她的衣領:“少他媽裝蒜!痛快……”
話音未落!
李鳳蘭動了!
不是後退,不是躲閃,而是猛地向前一撲!目標不是那壯漢,而是旁邊那張搖搖晃晃、布滿油汙和刀痕的舊木桌!
桌上,一把厚背、刃口磨得發亮的菜刀,正靜靜地躺在案板旁!
她的手,那雙布滿老繭、指節粗大、剛剛還抖得不像樣的手,此刻卻像被注入了千鈞之力,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狠厲,一把抄起了那把沉甸甸的菜刀!
“我——操——你——姥——姥——的——閻——王——賬——!”
一聲嘶啞、卻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帶著破鑼般的沙啞和滔天的恨意,猛地炸響在低矮的土屋裡!
所有人都懵了!
壯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橫肉抽搐著,寫滿了難以置信。門口那兩個後生更是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李鳳蘭雙手握緊刀柄,用儘全身的力氣,不是砍人,而是高高舉起,朝著那張厚實的舊木桌桌麵,狠狠劈了下去!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巨響!
刀刃深深嵌入桌麵!木屑飛濺!整張桌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菜刀劈入的位置,離壯漢按在桌麵上的那隻手,隻有不到半尺的距離!
壯漢嚇得“嗷”一嗓子,觸電般縮回了手,臉色瞬間煞白!
李鳳蘭雙手死死撐著刀柄,身體因為用力過猛而劇烈地顫抖著,胸口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那菜刀太短,刀柄更短,根本撐不住她這具沉重又虛弱的身體。她隻能佝僂著腰,像一頭被逼到絕境、齜著牙的老狼,凶狠地瞪著眼前的壯漢。
“瞪大你的狗眼!給老娘看清楚!”她聲音嘶啞,卻字字如刀,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瘋狂,“王大川!王大川右手缺兩根指頭!缺的是食指和中指!他娘的骨頭渣子都讓野豬嚼了!你告訴我!這他娘的五指齊全、紅彤彤的狗屁手印!是哪個閻王殿的小鬼替他按上去的?!嗯?!”
她猛地拔高音量,最後一個“嗯”字,帶著破音的尖利,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說啊!哪個小鬼按的?!讓他出來!老娘今天連他一起劈了!送你們這對狗東西下去跟閻王爺對賬!”
她一邊吼,一邊用儘力氣想把菜刀從桌子裡拔出來,但那刀嵌得太深,她拔了兩下沒拔動,反而因為脫力,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她索性不拔了,就那樣雙手撐著刀柄,身體前傾,渾濁的老眼死死釘在壯漢臉上,那眼神裡的凶光,比刀鋒還利!
壯漢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徹底震住了。他看著那深深嵌在桌子裡的菜刀,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眼神卻像要吃人的老太太,再想想王大川那缺了兩根手指的右手……冷汗“唰”地一下就從額頭冒了出來。
假的!這欠條當然是假的!王大川死前是欠了他點小錢,早用那頭野豬的皮子抵了。這五百塊的巨款,這五指印,都是他看王家孤兒寡母好欺負,找人偽造了想訛一筆大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平時看著蔫了吧唧、逆來順受的老寡婦,今天跟吃了槍藥似的!不,是吃了炸藥!這不要命的架勢,這劈桌子瞪眼的狠勁兒……還有,她怎麼知道王大川缺哪兩根指頭?還說得這麼清楚?!
“我……我……”壯漢張了張嘴,想狡辯,可對上李鳳蘭那雙燃燒著怒火、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舌頭就像打了結。
門口那兩個後生更是嚇得腿肚子轉筋,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往後挪。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你什麼你?!”李鳳蘭喘著粗氣,聲音因為用力而更加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造假造到閻王爺跟前了?你他娘的褲襠裡拉胡琴——扯淡扯出花來了!拿著張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紙,就敢來訛老娘的棺材本?拆房子?拉人?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