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裡的邪風,裹著泥星子、豬糞味和下作酸氣,在小興屯牆根旮旯鑽拱。劉寡婦那場被豬尾巴抽爛綠頭巾、糊一臉血的鬨劇,像塊臭肉招蒼蠅。風言風語非但沒消停,反倒添油加醋,越傳越邪乎。
這股邪風拱進隔壁屯,也拱進屯西頭老光棍劉老根破窩棚裡。劉老根五十出頭,枯槁得像霜打蔫老茄秧。早年死了老婆,沒兒沒女,守著兩畝薄田,窮得褲腰帶勒死緊。渾濁老眼常年眯縫像枯井,偶爾掃過屯裡婆娘才閃過一絲餿味精光。
這風像燒紅鉤子,猛地勾起劉老根心底漚餿了的念想。李婆子?李家新屋?月月有票子的工人兒子?要是攀上……破窩棚換青磚大瓦房!勒緊褲腰帶就能鬆鬆了!
劉老根枯槁驢臉漲紅,渾濁老眼滴溜亂轉。枯槁手哆嗦著摸出倆攢了不知多少年、磨發亮的銅板,深一腳淺一腳踩泥濘,摸到屯裡有名“快嘴王婆”家。
王婆子六十出頭,枯槁像風乾絲瓜瓤子。裹油漬麻花斜襟褂子,枯槁驢臉抹兩團劣質胭脂紅得像猴屁股。渾濁老眼像兩口深漩渦,專吸男女醃臢心思。枯槁嘴角常年撇著帶黏糊餿烘職業笑意。靠張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的破嘴和專鑽牆根門縫招風耳,在十裡八鄉“保媒拉纖”混飯吃。
劉老根倆銅板往炕桌一拍,枯槁驢臉擠絲諂媚帶餿味笑:
“王嬸子……勞您大駕……給說道說道……隔壁屯李鳳蘭李嬸子……”
王婆子渾濁老眼滴溜掃過銅板,枯槁嘴角極其細微向上牽動像凍河開裂露縫隙。喉嚨擠出聲黏糊嗤笑:
“喲!劉老根!開竅了?想啃硬骨頭了?李婆子那塊老臘肉……可硌牙!”
劉老根枯槁臉漲更紅,渾濁老眼閃絲貪婪急切:
“王嬸子……您本事大……嘴皮子利索……準能成!成了……少不了您好處……”
王婆子枯槁手極其緩慢拈起銅板,油漬褂子上蹭蹭,渾濁老眼閃算計精光:
“成!看在鄉裡鄉親份上!老娘替你跑趟!啃啃這塊硬骨頭!”
第二天晌午,日頭慘白沒暖意。寒風卷塵土雪沫子抽人臉皮生疼。李家新屋院門“哐當”推開。王婆子裹油漬麻花斜襟褂子,頂兩團猴屁股胭脂,像聞腥味土耗子蛄蛹擠進來。
李鳳蘭佝僂背蹲灶台邊,枯槁手拿豁口舊菜刀“哐哐哐”剁梆硬酸菜疙瘩。渾濁老眼低垂像深井。聽到動靜,極其緩慢抬頭。渾濁老眼平靜掃王婆子寫滿算計職業假笑枯槁驢臉。枯槁臉沒表情。隻嘴角兩道深刻紋路極其細微繃緊瞬。
王婆子枯槁嘴角咧開道黑黢縫,露幾顆焦黃稀牙,扯黏糊餿烘假笑。渾濁老眼滴溜掃李家亮堂堂屋新家具,最後死死釘李鳳蘭溝壑縱橫臉。聲音拔高帶刻意營造熱乎勁兒像摻糖精泔水:
“哎喲喂!李嬸子!忙著呢?剁酸菜呢?瞧瞧新屋!亮堂!氣派!新家具!真結實!嘖嘖嘖,您老日子芝麻開花——節節高啊!”
李鳳蘭渾濁老眼極其平靜看她,枯槁手不緊不慢剁酸菜。“哐!哐!哐!”聲沉悶帶不容置疑疏離。沒搭腔。
王婆子枯槁臉假笑僵下,渾濁老眼閃不易察覺不快。往前蛄蛹兩步湊更近,股劣質胭脂混頭油餿味撲麵。聲音壓低點帶神神秘秘黏糊勁兒:
“李嬸子……老妹子今兒來給您道喜!天大喜事!”
李鳳蘭枯槁手頓下。渾濁老眼極其緩慢抬起,平靜深不見底釘王婆子枯槁驢臉。聲音嘶啞平平淡淡像凍硬土坷垃砸地:
“喜?啥喜?”
王婆子枯槁嘴角咧更開,渾濁老眼閃算計精光像深漩渦:
“哎喲喂!瞧您說!還能啥喜?桃花運唄!老樹開新花!枯木逢春!天大喜事!隔壁屯劉老根!您知道吧?老實巴交!勤快能乾!家裡兩畝好田!雖說窮點……可人實在!沒兒沒女沒拖累!正配您有房有兒子吃公家糧!您倆要成……老黃瓜刷綠漆——水靈!老房子著火——旺實!老母豬拱白菜——絕配!他搬來給您暖被窩挑水劈柴!您新屋新炕……不就缺個知冷知熱貼心人兒嘛!老妹子我保媒拉纖幾十年!這樁媒要成……積大德!您說是不是天大喜事?啊?!”
這話像把淬砒霜沾大糞插玻璃碴子攪屎棍子!猛地捅進死寂空氣!瞬間臭氣熏天汙血橫流!
李鳳蘭佝僂脊背猛地一僵!像被無形重錘狠狠砸中後心窩!
她渾濁老眼驟然收縮!像兩口深寒潭瞬間掀滔天血浪!枯槁臉沉寂冰冷瞬間被巨大難以置信震驚深不見底暴怒取代!溝壑皺紋像無數凍僵毒蛇驟然蘇醒瘋狂蠕動!枯槁嘴角極其劇烈冰冷向下撇!撇得像被車軲轆碾八百遍臭水溝!喉嚨“咯嘍”聲!像吞燒紅鐵疙瘩!燒得五臟六腑絞一起!股混雜巨大屈辱深不見底憤怒被徹底褻瀆殺意像滾燙岩漿瞬間衝垮理智!!燒得枯槁身體劇烈顫抖像寒風中殘燭隨時爆裂!
但她沒立刻發作。渾濁老眼死死釘王婆子那張枯槁驢臉,溝壑縱橫皺紋繃得死緊像凍河冰麵。聲音嘶啞低沉,像凍透鐵疙瘩砸冰上,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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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把你這套餿詞兒收回去。我李鳳蘭守寡幾十年,守的是清白,立的是貞節牌坊,不是窯子鋪門臉。沒那找老伴的心思,更沒那閒工夫扯犢子。劉老根?他配鑰匙嗎?配幾把?趁早歇了你那保媒拉纖的餿心思,哪涼快哪待著去!”
這話像盆摻冰碴冷水,兜頭澆下。可王婆子枯槁驢臉那點假笑隻僵了一瞬,渾濁老眼滴溜亂轉,像聞著腥味蒼蠅更來勁。她往前又蛄蛹半步,劣質胭脂味混頭油餿氣更衝鼻。枯槁嘴角咧得更開,露出焦黃稀疏牙,聲音拔高帶股黏糊糊、死纏爛打勁兒:
“哎喲喂!李嬸子!您這話說的!守寡守寡,守的是名節!可這名節能當飯吃?能當被窩暖?您瞅瞅您這新屋新炕,空落落冷冰冰!夜裡凍腳不?劉老根咋不配?老實肯乾!沒拖累!暖被窩挑水劈柴一把好手!
您這歲數,老黃瓜刷綠漆——裝啥嫩?
老樹開新花——正當時!
老房子著火——燒起來才旺!
您就甭端著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裝啥貞潔烈女?腚溝子都鬆得漏風了!趁早找個暖腳的實在!老妹子我……”
“放你娘的狗臭屁!”
李鳳蘭渾濁老眼驟然爆射寒光!像兩口深不見底寒潭瞬間炸裂!滔天血浪裹挾冰碴子噴湧而出!枯槁臉溝壑扭曲像凍河冰麵被重錘砸碎!她枯槁脊背猛地挺直像杆插進凍土標槍!枯槁手“哐當”一聲把豁口菜刀狠狠剁進案板!刀身嗡嗡震顫!渾濁老眼死死釘王婆子!聲音嘶啞不高卻像凍透裹屍布生鏽銼刀刮擦!帶著股能刮下人皮碾碎人骨帶屍臭陰毒煞氣!每字像牙縫擠出沾膿血蛆蟲冰碴子!狠狠砸死寂空氣裡也砸王婆子黑心爛肺上!
“王快嘴!”
“你個褲襠長癩腚溝流膿、爛心爛肺爛腸子爬滿蛆的臭媒婆!”
“癩蛤蟆插雞毛——愣充花尾巴野雞!也不撒泡黃尿照照你那驢臉褶子!跟老母豬拱糞坑似的——嘴皮子翻得比腚片子還臭還快噴糞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