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新屋的灶房裡，死寂如同凝固的冰河。王小芬蜷縮在陰暗的麥秸堆角落，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深陷的眼窩死死低垂，布滿血絲的眼睛空洞地盯著冰冷梆硬的泥地。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捂住耳朵，像要將整個世界隔絕在外。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像受傷野獸瀕死的哀鳴。滾燙的淚水早已流乾，在布滿風霜的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淚痕。羞憤、絕望、深不見底的恐懼，像無數條冰冷的毒蛇，死死纏住她的心臟，勒得她喘不過氣，隻想永遠縮在這個陰暗的角落，再也不見天日。
春丫小小的身體緊緊依偎在她懷裡，布滿老繭的小手死死揪著她的衣襟，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小臉上淚痕交錯，喉嚨裡發出細小的抽泣聲。王小菊深一腳淺腳地站在灶房門口，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寫滿了巨大的憤怒、無助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悲涼，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青筋暴凸，卻半步也不敢挪動。三姐那句帶著撕裂般恐懼的命令——“不準出去！誰也不準出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死死鎖住了她的腳步。
堂屋裡。
李鳳蘭盤腿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布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那兩道深刻的紋路，極其細微地、極其緩慢地向下牽動了一下，像凍河冰封，露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寒淵。寒淵深處，冰冷的岩漿悄然湧動，淬煉著一種深不見底的決絕和一種淬了冰的殺意。
她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緩慢地撚動著那串磨得油光發亮的舊念珠。動作沉穩有力，帶著一種千鈞之重的威壓。念珠碰撞發出極其細微的“哢噠”聲，在死寂的堂屋裡，像冰雹砸在凍土上，清晰而冰冷。
隨即，她布滿風霜的頭顱極其緩慢地、極其沉重地抬起！蒙塵的老眼極其平靜地轉向灶房的方向！深陷的眼窩深處，那點冰冷的岩漿瞬間沸騰！燃燒起一股滾燙的雷霆之怒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她深一腳淺腳，極其緩慢地、極其沉重地從炕沿上挪了下來！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極其有力地拄著那根磨得光滑的棗木拐杖！深一腳淺腳，極其緩慢地朝著灶房走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凍土上的重錘，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震得灶房裡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灶房門口。
王小菊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寫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一種深不見底的恐懼！她布滿老繭的手下意識地死死揪住衣角，指關節捏得發白，青筋暴凸！喉嚨裡“嗬嗬”響了兩聲，半個字也吐不出來！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起來！
李鳳蘭蒙塵的老眼極其平靜地掃過王小菊那張寫滿驚恐和茫然的臉。布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那兩道深刻的紋路，極其細微地、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有力地指向院門的方向，聲音嘶啞不高，卻帶著撕裂空氣的雷霆之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開門——！！！”
這話像一道裹著冰雹閃電的滅世神雷，猛地劈在死寂的灶房裡！
王小菊布滿風霜的身體猛地一哆嗦！深陷的眼窩瞬間瞪得溜圓！布滿風霜的臉頰瞬間褪儘血色煞白如紙！喉嚨裡“咯噔”一聲像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娘……娘……”王小菊布滿風霜的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帶著濃重哭腔和顫抖的嘶吼！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揪著衣角，指關節捏得“哢吧”作響！青筋暴凸！深陷的眼窩裡淚水洶湧而出！“不……不能開……三姐……三姐她……”
“開——！！！”李鳳蘭蒙塵的老眼猛地一瞪！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瞬間爆射出兩道淬了冰的寒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天地的雷霆之怒和深不見底的威嚴！“門——！！！”
王小菊布滿風霜的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深陷的眼窩死死低垂！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釘著冰冷梆硬的泥地！布滿老繭的手極其艱難地、極其顫抖地伸向灶房的門栓！指關節捏得發白！青筋暴凸！喉嚨裡“嗬嗬嗬”響！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砸在冰冷梆硬的泥地上！
“哐當——！！！”
一聲沉悶的巨響！
灶房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她布滿老繭的手極其艱難地、極其顫抖地猛地拉開！
刺眼的陽光像無數把淬了火的利劍，瞬間刺破灶房的昏暗，狠狠地刺在蜷縮在麥秸堆角落的王小芬布滿風霜的臉上，刺在她深陷的眼窩裡，刺在她布滿淚痕的臉頰上！
王小芬布滿風霜的身體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窩瞬間瞪得溜圓！寫滿了巨大的驚恐和一種深不見底的茫然！她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捂住眼睛！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像受傷野獸般的嘶吼！身體篩糠似的劇烈顫抖！深一腳淺腳極其慌亂地像隻受驚的兔子拚命往麥秸堆更深的角落裡縮去！
李鳳蘭蒙塵的老眼極其平靜地掃過王小芬那張寫滿驚恐和茫然的臉。布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那兩道深刻的紋路，極其細微地、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她深一腳淺腳極其緩慢地、極其沉重地走到王小芬麵前，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有力地指向院門的方向，聲音嘶啞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和一種深不見底的鄙夷：
“躲——？！比周惡婆打你還怵——？！”
這話像一道道裹著冰雹閃電卷九幽陰風帶十八層地獄業火的滅世神雷，輪番劈在王小芬布滿風霜的天靈蓋上！
劈得她布滿風霜的身體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窩瞬間瞪得溜圓！布滿風霜的臉頰瞬間褪儘血色煞白如紙！喉嚨裡“咯噔”一聲像被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周惡婆！
那個當年把她吊在村口老槐樹上，用沾了鹽水的皮鞭抽打，罵她是“掃把星”、“克夫命”，逼她改嫁的惡毒婆婆！
那段深埋心底如同噩夢般鮮血淋漓痛徹骨髓的記憶！
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從記憶的最深處血淋淋地撕扯出來，狠狠地摔在她的麵前！
李鳳蘭蒙塵的老眼極其平靜地看著王小芬那張寫滿巨大痛苦和深不見底恐懼的枯槁臉龐。布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嘴角那絲細微的弧度，似乎又深了一分。她布滿老繭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極其有力地指向自己的胸口，聲音嘶啞不高，卻帶著一種淬了冰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身正——！！！不怕——！！！影子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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