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看——？！”
“誰照著報上說的——！給麥子打藥？給苞米追肥——？！”
“站出來——！說話——！”
人群再次騷動！幾個種田的老把式，臉上露出恍然和感激的神色。
“我看哩！”老張頭挺直了腰板，聲音洪亮，“那報上說的‘矮稈抗倒伏’麥種！開春我就打算試試！”
“我也看了！”王老漢接口道，“那個‘磷酸二氫鉀’葉麵肥！噴了！苞米杆子就是硬實！穗子也大！”
“對對！還有那個防治棉鈴蟲的法子！管用！”另一個漢子也喊起來。
“報……報紙在隊部……大夥兒都傳著看呢……”會計小聲補充。
李鳳蘭渾濁的老眼，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釘在劉寡婦那張因驚恐和怨毒而扭曲的臉上！枯黑的手指，如同淬了劇毒的戟尖，筆直地、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戳向她的鼻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濤拍岸，裹挾著滔天的怒火和雷霆萬鈞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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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巧嘴——！”
“你個爛心爛肺的毒婦——！”
“腸子裡爬蛆——！”
“人牙子裡生蛆——！”
“壞到芯——！爛透了——！”
“往我閨女身上潑糞——！”
“往我李家頭上扣屎盆子——！”
“今天——！”
“老娘——！”
“送你去公社革委會——！”
“辦了你——！”
“轟——！”
人群徹底沸騰！巨大的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全場！
“好！李老太！罵得好！”
“劉寡婦！爛心腸！該辦！”
“小菊是好樣的！沒忘本！”
“果脯甜！報紙好！我們都記著呢！”
劉寡婦枯黃的臉瞬間慘白如紙！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怨毒的光芒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如同深淵般的恐懼和絕望！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下去，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絕望聲響，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李鳳蘭那“人牙子裡生蛆”、“壞到芯爛透了”的怒罵，像一把燒紅的鐵鉗，狠狠夾碎了她的靈魂！那“送公社革委會辦了你”的宣判，更是如同喪鐘，在她耳邊轟然炸響！
陳建國深陷的眼窩裡，精光暴射！他枯黑的大手猛地一揮，聲音如同雷霆，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
“帶走！連同李麻子！一並送公社革委會！從嚴！從重！處理！”
民兵再無遲疑，如同拖死狗般，將徹底癱軟、麵如死灰的劉寡婦和李麻子，粗暴地拖向村口！那遝作為罪證的“大團結”，在寒風中散落幾張，又被民兵狠狠踩在泥濘裡！
李鳳蘭佝僂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渾濁的老眼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盯著劉寡婦被拖走的、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枯黑的手指，依舊保持著戟指的姿勢，如同戰場上勝利的將軍，指向潰敗的敵軍！一股無形的、磅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從她枯瘦的身軀裡洶湧而出！驅散了所有的陰霾！也驅散了所有的流言蜚語！
風，卷著雪沫子，抽打在臉上。
空地上，柴油發電機依舊在轟鳴。
但那聲音，此刻聽起來，卻像是一曲勝利的凱歌！為正義的伸張！為汙濁的滌蕩！也為這片土地上，永不屈服、永不熄滅的——母親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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