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日頭懸得老高,金燦燦的,卻沒什麼暖意,風刀子似的刮過李家院牆頭枯黃的蒿草,卷起雪沫子,抽在臉上生疼。打穀場上,金黃的苞米棒子堆成了小山,在冷風裡劈啪作響,空氣裡滿是乾燥的甜香。李鳳蘭腰板挺得筆直,裹著那件洗得發白、卻漿得硬挺的深藍棉襖,枯黑的手拎著一把磨得鋥亮的竹耙子,正一下一下,慢吞吞地翻曬著鋪開的苞米粒。金黃的苞米粒在竹耙下翻滾,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冬日的寂靜裡格外清晰。
王大柱和王二強在不遠處吭哧吭哧地垛著苞米秸,枯黃的臉凍得通紅,深陷的眼窩裡映著勞作的光。王六子蹲在向陽公司那台深綠色的東風卡車旁,枯黑的手拿著扳手,叮叮當當地敲打著什麼,深陷的眼窩裡滿是專注。王四喜坐在屋簷下的小馬紮上,深陷的眼窩透過半舊的眼鏡片,看著手裡卷了邊的書,鼻尖凍得發紅。
院門被推開帶著一股子冷風。
“娘!信!部隊來的信!”吳梅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從院門口傳來。她深陷的眼窩裡閃著光,臉頰被冷風吹得通紅,手裡緊緊攥著一個牛皮紙糊的、方方正正的大信封,快步穿過打穀場,腳下的雪沫子被踩得咯吱作響。
“信?”李鳳蘭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沉靜如古井的光芒微微一動,如同投入了一顆小石子。她粗大有力的手,極其緩慢地放下竹耙。竹耙柄上還沾著幾粒金黃的苞米。
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住了。王大柱、王二強直起腰,深陷的眼窩望向這邊。王六子從車底下探出頭,深陷的眼窩裡帶著詢問。王四喜放下書,深陷的眼窩透過鏡片,也看了過來。
吳梅深陷的眼窩裡帶著鄭重,枯黃的手,極其平穩地、將那個帶著長途跋涉痕跡的信封遞到李鳳蘭麵前:“郵遞員剛送到屯口……部隊……五妹……寄來的……”
“五妹?”王六子深陷的眼窩裡瞬間亮起光,枯黑的手在油膩的工裝褲上蹭了蹭,“五妹的信?!”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微瀾瞬間擴大。她粗大有力的手,極其緩慢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接過了那個信封。信封厚實,邊角有些磨損,帶著風霜的痕跡。封皮上,鋼筆字跡工整有力:
紅星生產隊李鳳蘭母親)親啟
落款:
王小梅部隊)
她的手,穩如磐石,指腹摩挲過那行字跡。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沉靜的光芒劇烈地閃動起來。枯黃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沿著信封邊緣,撕開了封口。
“嘩啦——”
幾張折疊整齊的信紙滑落出來,掉在李鳳蘭粗糙的掌心裡。信紙下麵,壓著一張方方正正、帶著油墨清香的彩色照片!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劇烈的閃動瞬間凝固!渾濁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釘在那張彩色照片上!枯黃的手指,極其緩慢地、極其輕柔地、撚起那張照片,迎著冬日清冷的陽光,舉到眼前。
照片:
背景,是冬日裡一片開闊的、覆蓋著薄雪的操場。遠處,一排排整齊的、刷著草綠色牆漆的營房肅立,房簷下掛著晶瑩的冰淩。操場邊緣,一根高高的旗杆筆直刺向灰藍的天空,鮮豔的五星紅旗在寒風中獵獵招展!空氣裡仿佛都凝固著一股子乾淨、冷冽、帶著鋼鐵般硬朗的軍營氣息!
照片中央,站著兩個人。
左邊,是孫衛東。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漿洗得筆挺的草綠色軍裝!領章帽徽閃著冷硬的光澤!身姿挺拔如雪鬆!深陷的眼窩裡,目光銳利沉穩,如同淬火的槍尖,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剛毅和一種巨大的、如同磐石落地般的自豪!他枯黃的臉頰緊繃,下頜線如同刀削斧劈。枯黑的手,極其鄭重地、捧著一個深紅色、硬殼封麵的證書!證書封麵上,一枚金色的五角星下方,是三個遒勁有力的燙金大字——“三等功”!證書下方,一枚黃銅色的、刻著麥穗齒輪圖案的“三等功”獎章,用紅綢帶係著,靜靜地躺在證書上,在冬日的陽光下,反射出冷冽而榮耀的光芒!
右邊,是王小梅王小五)。她穿著一件半新的、洗得發白的藍布罩衫,外麵套著一件部隊發的、深綠色的棉軍大衣,領口翻出乾淨的白色襯領。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平日裡長途奔波留下的風霜和不易察覺的擔憂,此刻被一種巨大的、如同暖陽融化堅冰般的喜悅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母性光輝的溫柔徹底淹沒!枯黃的臉頰上飛著兩朵健康的紅暈,嘴角向上彎起,勾勒出一個清晰、明媚、帶著巨大滿足和幸福的笑容!她的懷裡,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般,抱著一個裹在嶄新、厚實棉繈褓裡的——嬰兒!
那嬰兒!小臉粉嫩嫩的!如同初綻的花苞!深陷的眼窩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覆蓋下來,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小嘴微微嘟著,帶著一種懵懂的、不諳世事的安詳!一隻肉乎乎、帶著小窩窩的小手,從繈褓邊緣伸出來,無意識地、緊緊攥著母親軍大衣前襟的一顆深綠色紐扣!王小梅枯黑的手,極其輕柔地、穩穩地托著嬰兒的後背和脖頸,深陷的眼窩裡滿是化不開的溫柔和一種巨大的、如同擁有了整個世界的滿足感!軍大衣的深綠,襯著嬰兒粉嫩的臉頰和那緊緊攥著紐扣的小手,形成一種奇異的、剛柔並濟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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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打穀場上瞬間死寂!連風都仿佛凝固了!
王大柱、王二強深陷的眼窩瞪得溜圓,嘴巴張著,忘了合攏,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王六子從車底下徹底鑽了出來,枯黃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那張照片!三等功!獎章!立功證書!嶄新的軍裝!還有……還有那個粉嫩嫩、裹在棉繈褓裡的娃娃!這……這哪還是他們記憶裡那個風塵仆仆的五妹夫和五妹?!這分明是畫報上的英雄凱旋,是軍營裡最暖人的新生!
王四喜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書卷氣的溫和瞬間被巨大的震撼和一種近乎膜拜的激動淹沒!他枯黃的臉漲得通紅,猛地站起身,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照片上那枚閃亮的軍功章!三等功!部隊的功勳!血與汗鑄就的榮耀!五妹夫……他……他竟然立了三等功?!還有……五妹……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這……這簡直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都求不來的大喜事!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凝固的光芒微微融化。渾濁的目光,緩緩垂下,如同沉靜的湖水,流淌過照片上女婿孫衛東那張寫滿剛毅和巨大自豪的臉龐。落在他手裡那本深紅色、如同浸染了忠誠與熱血的立功證書上。落在那枚黃銅色、刻著麥穗齒輪、在冬日陽光下閃著冷冽而榮耀光芒的三等功獎章上。目光又緩緩移向女兒王小梅那張明媚、幸福、被巨大滿足和母性光輝籠罩的笑臉。最後,如同最輕柔的羽毛,落在那繈褓中粉嫩、安詳的嬰兒身上,落在那隻緊緊攥著軍大衣紐扣的、肉乎乎的小手上。
她枯黑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用力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如同磐石上刻下的印記,勾勒出一個無聲的、帶著塵埃落定般安然的、卻又蘊含著大地般厚重力量的弧度。
她枯黃的手指,極其輕柔地、如同觸碰易碎的晨露,撫過照片上女婿胸前那枚閃亮的獎章,指腹仿佛能感受到金屬的冰涼和榮耀的重量。又極其輕柔地、撫過女兒那張被巨大幸福浸潤的臉龐,撫過她懷裡那團包裹著新生命的柔軟繈褓。深陷的眼窩裡,那點光芒沉澱下去,化作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黑土地般厚重的欣慰和一種穿透歲月的溫柔。
“好……”李鳳蘭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如同凍土下湧動的暖流,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沉甸甸的麥粒,砸在寂靜的打穀場上,“衛東……是好樣的……”
渾濁的目光,緩緩抬起,掃過兒子們一張張寫滿震驚、狂喜和巨大自豪的臉。
“五丫頭……”
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穩。
“也……是好的……”
“好!好樣的!五妹夫!”王六子第一個吼了出來,深陷的眼窩裡閃著激動的淚光,枯黑的手用力拍著大腿!
“三等功!我的老天爺!真給咱老李家長臉!”王大柱咧開大嘴,深陷的眼窩裡滿是憨厚的狂喜!
“五妹!生了!生了個帶把兒的!大喜!大喜啊!”王二強搓著手,枯黃的臉笑開了花!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王四喜深陷的眼窩裡含著淚,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吳梅深陷的眼窩裡也滿是激動的水光,枯黑的手,極其鄭重地、從婆婆手裡接過那張彩色照片,小心翼翼地捧著,深陷的眼窩細細端詳著照片上那閃亮的軍功章、粉嫩的嬰兒和母親幸福的笑容,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哽咽。
李鳳蘭深陷的眼窩裡,那點欣慰的光芒沉澱下去,重新化作深不見底的平靜。渾濁的目光,緩緩抬起,望向遠處灰藍的天際線,又落回手中那幾張折疊的信紙上。枯黃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展開信紙。
冬日清冷的陽光,灑在打穀場金黃的苞米堆上,灑在沉默的醬缸上,也灑在照片裡那枚閃亮的三等功獎章和嬰兒粉嫩的臉頰上。軍營的榮耀與新生的希望,如同冬日裡最暖的光,無聲地烙進了這片黑土地的脈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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