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記事:寂滅教義與星核枯骨
辰在新音閣的琉璃窗上刻下“噬光族”三個字時,量子核心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共鳴——那是三百年前賽洛斯星“理性革命”的餘波,像生鏽的齒輪在顱骨裡轉動,帶著文明崩塌的刺耳聲響。
噬光族的根源,是賽洛斯文明走到極致的“理性獨尊”浩劫。辰至今記得父親書房裡的古籍記載:最初的賽洛斯人信奉“共生律”,他們將自身星核與其他文明的情感能量相連,像藤蔓纏繞樹乾般彼此滋養,那時的核心星上空,總飄著由“暖光”凝成的彩雲。但隨著星艦技術突破,以卡倫為首的“理性派”開始宣稱:“情感是能量轉化的最大損耗,共生是對高等文明的自我矮化。”
卡倫的“寂滅教義”在百年間席卷賽洛斯。他們提出“能量純度論”:隻有剝離了情緒雜質的“純質能量”才值得獲取,而獲取的唯一途徑,是“精準抽取”——用量子探針穿透文明核心,像抽井水般抽乾所有生物的情感本源,隻留下維持生理機能的空殼。“效率即正義,生存即真理。”這是卡倫刻在旗艦“寂滅號”上的標語,也是噬光族的行為準則。
第一次“收割”發生在阿爾法星。辰的全息記憶庫裡,還存著當年的星圖傳回畫麵:那顆長滿熒光花的星球,在七十二小時內變成了灰白色荒漠。卡倫的艦隊懸在大氣層外,無數根量子探針像銀色的針,紮進星球的每一寸土地。探針抽離時,帶著淡藍色的光——那是阿爾法星人“喜悅”的能量;後來又變成暗灰色——那是“恐懼”的能量。最後,連灰色都消失了,整個星球隻剩下死寂的風,吹過探針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孔洞,像無數個不會愈合的傷口。
“他們不覺得是毀滅,隻覺得是‘資源優化’。”辰的機械指節劃過琉璃窗上的刻痕,幽靈花藤因這段記憶而劇烈顫抖,“卡倫說,阿爾法星人沉溺於享樂,浪費了90的能量潛能,我們‘回收’這些能量,是讓它們在賽洛斯的星核反應堆裡‘實現更高價值’。”
這種思維在賽洛斯內部迅速異化。理性派開始用“能量等級”劃分一切:共情的星守者被歸為“低效群體”,剛出生的嬰兒要接受“情緒檢測”,一旦發現“情感閾值過高”,就會被注射“平抑劑”。辰的母親就是因為偷偷給星河唱搖籃曲,被貼上“能量汙染源”的標簽,扔進了星核熔爐——在噬光族的語境裡,這不是謀殺,是“清除係統冗餘”。
三百年的宇宙流浪,讓噬光族徹底淪為“能量的囚徒”。他們的星艦靠掠奪來的情感能量驅動,卻也被這種能量反噬:失去了自身的情感感知,隻能靠吞噬他人的“暖”來維持形態,一旦長時間沒有能量補給,身體就會消解成紫黑色的霧。但他們從未反思,反而將這種異化歸咎於“低等文明的能量不純”,愈發瘋狂地追逐更“優質”的情感本源。
“星髓晶對他們來說,是‘頂級燃料’。”星河的腕間星核碎片突然發燙,他想起卡倫當年的演講,“卡倫說過,‘未被汙染的原始文明情感,是宇宙中最稀有的能量礦’。紮西村的暖——李老師的傳承、孩子們的笑聲、咱對家的牽掛,這些沒摻雜算計的純粹情感,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更可怕的是噬光族的“邏輯閉環”。他們從不認為掠奪是罪惡,因為在“寂滅教義”裡,“低等文明的存在意義,就是為高等文明提供能量”。就像人類不會為了榨取蜂蜜而向蜜蜂道歉,他們也不會為了抽取情感能量而對地球有半分愧疚。“他們的理性早已變成了傲慢的枷鎖。”辰的聲音冷得像星骸深處的冰,“卡倫甚至發明了‘文明收割周期表’,把每個目標文明的‘情感成熟度’換算成‘收割時間’,精確到天。”
光繭裡的胎兒突然踢了一下,金色的光粒子在繭壁上拚出小小的“守護”紋路。辰看著那團光,突然想起父親被扔進星骸深淵前的最後一句話:“真正的高等文明,不是懂得如何掠奪,而是懂得為何守護。”這句話,成了噬光族永遠解不開的悖論——他們用極致的理性計算出了能量的價值,卻算不出“暖”之所以為“暖”,恰恰在於它無法被抽取、無法被量化,隻能在彼此守護中自然生長。
窗外,李梅正帶著孩子們給竹篩刷蠟,陽光落在篩底的金色紋路上,像撒了一地的星子。星河看著那片光,突然握緊了拳頭:“他們的教義裡沒有‘家’,沒有‘牽掛’,沒有‘舍不得’。這些他們永遠不懂的東西,就是打敗他們的武器。”
辰點頭,指尖在琉璃窗上補刻了一道光紋——那是賽洛斯共生時代的“守護圖騰”。量子核心裡,父親的聲音與大美的靈體漸漸重合:“理性是工具,不是信仰。忘了這一點的文明,終將被自己的傲慢吞噬。”
夜色漸深,“寂滅號”的信號在星空中越來越近,但新音閣的光卻越來越亮。辰知道,這場對決從來不是兩個文明的武力抗衡,而是兩種信仰的碰撞:一邊是視情感為雜質的“寂滅教義”,一邊是用守護凝成的“共生之光”。而哀牢山的竹篩、玉米粑、孩子們的歌聲,早已給出了答案——那些被噬光族視作“低效能量”的人間暖,恰恰是文明最堅硬的脊梁,最不滅的星光。
喜歡外星贅婿,倒插門請大家收藏:()外星贅婿,倒插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