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踩著村口那棵老槐樹的影子往家走時,老遠就看見木木蹲在王阿婆的灶台前,後背繃得像塊拉滿的弓。
王阿婆的土坯房漏雨好些天了,灶台瓷磚裂了道縫,燒火時煙總往屋裡灌。木木手裡攥著瓦刀,水泥糊了滿手,卻在往裂縫填灰時,動作突然頓住——灶台上擺著個缺了口的粗瓷碗,碗沿還沾著點乾了的玉米糊,那是二十年前他偷摘阿婆院裡的石榴,被追著罵時,摔在地上裂了口的碗。
“逞什麼能?不會修就彆瞎折騰。”銀河把手裡的菜籃子往門檻上一放,蹲下來從兜裡掏出包砂紙,“當年偷人石榴還嘴硬說‘摘幾個怎麼了’,現在修個灶台倒慫了?”
木木的耳朵騰地紅了,手裡的瓦刀“當啷”掉在地上:“誰慫了?我就是……這水泥太硬,不好填。”他彆過臉,不敢看灶台上的破碗,卻瞥見阿婆坐在屋簷下,手裡攥著個石榴,果皮都捏皺了,還在往他這邊瞅。
銀河沒戳破他的彆扭,拿起砂紙打磨灶台邊緣的毛糙處:“我小時候偷拿過李叔家的糖,後來每次趕集都給他帶袋奶糖,直到他臨終前還跟我說‘那糖真甜’。”他頓了頓,指尖蹭過瓷磚上的裂紋,“錯了就是錯了,跟年紀沒關係,跟修沒修好灶台也沒關係——關鍵是你得讓人家知道,你記著這事,也知道自己當年不對。”
木木攥著拳頭沉默了半天,突然站起身,往屋簷下走。王阿婆看見他過來,趕緊把手裡的石榴往身後藏,卻還是被他抽了過去。石榴熟得透紅,輕輕一掰就裂成兩半,籽兒顆顆飽滿。
“阿婆,”木木的聲音有點發緊,指尖捏著石榴籽,不敢抬頭,“當年我不該偷你家的石榴,還跟你頂嘴……這灶台我肯定給你修好,以後你家漏雨、缺啥東西,都跟我說。”
王阿婆愣了愣,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傻孩子,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忘了。”她接過木木遞來的石榴籽,塞了顆到他嘴裡,“甜不?今年剛熟的,就等著你們這些小輩回來吃呢。”
木木含著石榴,甜意從舌尖漫到心裡,眼眶卻有點發熱。他轉身跑回灶台前,拿起瓦刀重新填水泥,動作麻利了不少,連額角的汗滴在水泥上都沒顧得上擦。銀河看著他的背影,撿起地上的破碗,用砂紙慢慢打磨碗沿的缺口——陽光透過槐樹葉灑下來,落在灶台、破碗和木木泛紅的耳尖上,像撒了層細碎的光。
傍晚時,灶台修好了。木木蹲在灶前點火,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煙順著煙囪直直往上飄,再也不往屋裡竄。王阿婆煮了鍋玉米粥,盛了兩碗端過來,一碗給木木,一碗給銀河,碗還是那個缺了口的粗瓷碗。
“嘗嘗,用新灶台煮的,就是香。”阿婆笑著說。
木木捧著碗,小口喝著粥,玉米的香氣混著剛才的石榴甜,在嘴裡繞了個圈。他突然抬頭,對阿婆說:“阿婆,明天我幫你把屋頂也修了吧,再把院子裡的籬笆紮牢點。”
銀河看著他眼裡的光,悄悄把那包沒吃完的砂紙塞進兜裡——他知道,這隻是個開始。村頭的灶台亮了,屋簷下的石榴熟了,有些東西比水泥更能填補裂縫,比瓦刀更能修好壞掉的過往,那是藏在“認錯”裡的微光,是覺醒的第一粒種子。
晚風吹過老槐樹,葉子沙沙響,像是在說:彆急,慢慢來,這光會慢慢長,從灶台到屋頂,從村頭到村尾,再到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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