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廠磚影裡的山鄉暖意
晨霧剛漫過哀牢山的茶林，“硯記”作坊後的空地上就炸開了第一聲打樁的悶響。銀河踩著露水站在土坡上，手裡的廠房設計圖被風掀得嘩嘩響——圖紙是辰閣主托城裡的建築朋友畫的，三間青瓦大屋連成片，左邊原料倉庫留了通風窗，專門存蜥族的鱗光粉和村裡的明前茶；中間生產車間能擺下四台皂模機，比原來的小作坊能多產三倍貨；最右邊的研發室靠窗擺著實驗台，台麵上已經提前放好了阿硯準備的燒杯和鱗露樣本。
“柱子再往左挪半尺！”辰閣主舉著卷尺跑過來，褲腳沾了泥也不在意，“倉庫得留夠兩排貨架，蜥族長老昨天說，下個月要組織族人多采兩百斤鱗光粉，咱們可不能讓人家把東西背來了沒地方放。”銀河趕緊點頭，轉頭看見木木領著竹編社的嬸子們過來，每人手裡都提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剛蒸好的玉米和裹著紅糖的紅薯。“師傅們先歇會兒，吃點墊墊肚子，”木木把竹籃遞到木工師傅手裡，又悄悄拉過銀河，聲音壓得低了些，“昨晚我跟村裡的會計算了賬，建廠房的錢，除了張總給的五千定金，再加上咱們之前賣牙膏肥皂的結餘，剛好夠買磚、買木梁，還有付師傅們的工錢。就是……”她頓了頓，指尖攥著衣角，“買原材料的錢全挪去建廠了，下禮拜該收茶農的新茶，還有蜥族的鱗露，咱們手裡沒現錢了。”
銀河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他知道，村裡的茶農們就盼著賣新茶的錢給孩子交學費，蜥族的族人也等著用賣鱗露的錢修溶洞的通風口——之前阿珠還跟他說，溶洞裡夏天潮，長老的老寒腿總犯，想湊錢裝幾台排氣扇。要是拿不出錢收原料，不僅下批訂單沒法趕，還得讓信任他們的人失望。
“我去跟茶農們說說，”銀河咬了咬牙，把圖紙疊好塞進兜裡，“大不了先欠著，等咱們把張總的訂單交了，拿到貨款就立馬給他們結。”可話剛說出口，他自己心裡也沒底——茶農們都是靠天吃飯，哪有閒錢把茶葉先賒出去？
沒想到他剛走到村口的茶場，就看見李叔背著滿滿一筐新采的茶葉迎過來，筐沿還滴著露水。“銀河啊，我聽說你們要建新廠房，是不是手頭緊？”李叔把茶筐往地上一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筐茶你先拉去用，錢不急，等你們緩過來了再給。我家小子學費還有富餘，不差這幾天。”
銀河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開口，周圍的茶農們就圍了過來。張嬸手裡提著個布包，裡麵裝著曬乾的茶葉：“我這包是去年的陳茶，雖然不如新茶鮮，但做肥皂夠用，你也拿去，錢的事不用提。”“是啊銀河，”隔壁的王伯也跟著說，“你們建廠房是為了讓咱們村裡的東西賣得更遠，咱們這點茶葉算啥？先給你用，啥時候有錢啥時候給。”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茶筐越堆越高，翠綠的茶葉在晨光裡泛著光。銀河看著眼前的人，眼眶突然有點熱——他原本還擔心被拒絕，可這些樸實的山民，卻把最金貴的收成，毫無保留地先給了他。
“謝謝大夥兒，”銀河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有點發啞，“你們放心，等貨款一到，我肯定第一時間給大家結錢，還會多算點運費，不能讓你們吃虧。”
從茶場回來，銀河剛把茶葉卸進臨時倉庫，就看見小塔帶著阿珠和幾個蜥族族人過來，每個人背上都背著個大陶罐，罐口飄著鱗露的清冽氣息。“長老聽說你們收原料的錢不夠，”小塔跑過來，尾巴尖輕輕勾了勾他的手腕，“讓我們把這月采的鱗露都送過來，還有五十斤鱗光粉，你先拿去做牙膏。長老說，錢不用急，等你們廠房建好了，咱們再算。”
阿珠也跟著點頭，把一張紙遞給銀河——上麵用炭筆寫著鱗露和鱗光粉的數量，下麵畫著個小小的鱗甲紋，是蜥族的“欠條”。“我們蜥族不識字，就畫這個當憑證，”阿珠笑著說，“但我們信你，信木木，信咱們一起做的事。”
銀河接過紙，指尖摸著上麵粗糙的炭痕，心裡暖得發燙。他突然想起剛入贅到哀牢山時，有人說他一個外鄉人，肯定待不長；還有人說，人類和蜥族走得太近，早晚要出問題。可現在，這些擔心都成了泡影——山民們把茶葉賒給他，蜥族把鱗露送給他，這份信任，比任何錢都金貴。
接下來的日子，新廠房的磚越砌越高，青瓦一片片蓋上去，原本空蕩蕩的空地，漸漸有了模樣。銀河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先去倉庫清點茶葉和鱗露，再去車間盯著牙膏和肥皂的生產；木木則忙著協調竹編社，趕製兩千管牙膏的竹罐包裝，還得抽空給師傅們做飯；辰閣主每天都去鎮上跑建材，有時候為了省幾塊錢運費，自己扛著木板往回走；阿硯和小塔則在研發室裡忙，他們想在交訂單前，把護手霜的樣品做出來，說不定能讓張總多訂點貨。
這天傍晚，銀河正在車間裡檢查牙膏的灌裝情況，突然聽見外麵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他走出去一看，隻見村裡的幾個孩子正圍著新廠房的窗戶看，眼睛裡滿是好奇。“銀河哥哥，這廠房建好以後，能讓我們來幫忙嗎？”最小的妞妞仰著小臉問，“我會掃地，還會幫嬸子們遞竹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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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笑著蹲下來，摸了摸妞妞的頭：“當然可以，等廠房建好了，咱們還要招更多人，到時候讓你娘也來上班，這樣就能多賺錢給你買書本了。”
妞妞高興得跳起來，拉著小夥伴的手跑遠了，嘴裡喊著：“我娘能來上班啦！能給我買新書本啦！”
看著孩子們的背影，銀河突然覺得渾身都有了勁。他知道，這座廠房不隻是用來生產牙膏和肥皂的，更是能讓村裡人的日子好起來的希望——茶農們不用再擔心茶葉賣不出去，蜥族的族人能靠鱗露和鱗光粉賺錢，村裡的婦女們能在竹編社上班，孩子們也能有新書本、新衣服。
半個月後，新廠房終於完工了。青瓦白牆，窗戶上糊著新紙，門口掛著塊木牌，上麵刻著“硯記共生工坊”，旁邊還刻著一片茶葉和一片鱗甲。張總特意從城裡趕過來，看著寬敞的車間和整齊的倉庫，忍不住點頭：“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建好的，這規模，比我想象的還大。”
銀河領著張總參觀，從原料倉庫到生產車間，再到研發室，每到一處，都給張總介紹：“這是村裡李叔家的茶葉，這是蜥族阿珠他們送的鱗光粉，咱們的每樣東西，都是哀牢山的人一起做的。”
到了研發室，阿硯遞過來一支護手霜樣品——淡綠色的膏體裝在小竹罐裡，打開就能聞到茶香。“這是用茶多酚和鱗露做的，保濕效果特彆好，”阿硯說，“冬天用著不乾燥，還能去手上的細紋。”
張總接過護手霜，在手背上塗了點，揉開後果然清爽不油膩。“好！這護手霜我也要訂，先訂一千支，跟牙膏肥皂一起發貨，”張總說著，從公文包裡掏出支票，“貨款我先付一半，剩下的等貨到了再結。”
拿著張總遞來的支票，銀河的手有點抖。他趕緊把支票交給木木，讓她去鎮上的銀行存起來——這錢，不僅能給茶農和蜥族結貨款，還能給村裡修條新路，給蜥族的溶洞裝通風口，給孩子們買新書本。
第二天一早，銀河就拿著錢去了茶場。李叔正在采茶，看見他來，趕緊放下手裡的茶簍。“李叔，這是您的茶葉錢，”銀河把錢遞過去，還多拿了五十塊，“這是給您的運費，辛苦您了。”
李叔愣了愣，趕緊把多的錢推回去：“不用多給，咱們之前說好的價就行，你建廠房也不容易。”
“您拿著，”銀河把錢塞到李叔手裡，“這是應該的，要是沒有您的茶葉，咱們的訂單也做不出來。”
從李叔家出來，銀河又去了其他茶農家，每家都多給了點運費。張嬸拿著錢，眼圈紅紅的：“銀河啊，你真是個實在人，以後咱們的茶葉，還賣給你。”
送完茶農的錢，銀河又帶著錢去了蜥族的溶洞。長老正在給年輕族人講采鱗露的技巧，看見他來，趕緊招呼他坐下。“長老，這是鱗露和鱗光粉的錢，”銀河把錢遞過去，也多算了兩百塊，“這是給大家的辛苦費，謝謝你們。”
長老接過錢，笑著搖了搖頭：“我們蜥族不愛錢，但我們知道，這錢能讓溶洞的通風口裝好，能讓族人們的日子好起來。”他轉頭對阿珠說，“把錢分給大家，再留一部分，給村裡的孩子們買書本。”
阿珠答應著，接過錢，眼睛裡滿是笑意。
接下來的日子，哀牢山漸漸有了新變化——村裡的土路鋪上了碎石，下雨天不再泥濘；蜥族的溶洞裝了通風口，夏天也不那麼潮濕了；村裡的小學多了幾排新桌椅，孩子們有了新課本；竹編社的嬸子們領了工資，給家裡買了新衣服；茶農們賣了茶葉，還能存點錢，不用再擔心孩子交不起學費。
這天傍晚，銀河和木木坐在新廠房的門口，看著遠處的夕陽。木木靠在他肩上，輕聲說：“你看，咱們的廠房不僅讓咱們的日子好了，還讓整個哀牢山的日子都好了起來。”
銀河點點頭，握住木木的手：“這隻是開始，以後咱們還要做更多東西，讓哀牢山的茶葉、鱗露，還有竹編，賣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人知道這裡的故事，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新廠房的青瓦在餘暉裡泛著暖光，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還有蜥族族人采鱗露的歌聲。銀河知道，這座小小的廠房，不僅承載著他和木木的夢想，更承載著哀牢山所有人的希望——在這片土地上，人類和蜥族手拉手，山民們互幫互助，用最樸實的心意，一起奔向了越來越好的日子，奔向了那個叫做“小康”的溫暖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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