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澄看著她垂下的睫毛,還有握著水杯,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的手指,
心裡那點關於座談會的懊惱,忽然就被另一種更細微的情緒取代了。
她沒摔門進屋,也沒讓他“滾出去”,還是坐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他吸了口氣,把那些盤旋在嘴邊關於座談會的話都又咽了回去。
算了。
陳佳怡見周景澄終於不再揪著座談會細節追問,便做了最後確認,
“關於座談會,你還有彆的要問嗎?”
“沒有了!”周景澄立刻搖頭,速度快得幾乎帶出風聲。
本來就是匿名的,知道太多反而不好,言多必失。
他這回可算記住了,有些線,不能踩。
陳佳怡看了他兩秒,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扶著沙發扶手,作勢要起身。
她這就要走了?
周景澄看著她這個動作,那句在喉嚨裡滾了半天的“那離婚登記是不是也不作數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算了,還是不要問。
現在這樣挺好,她沒反對就是默認。
萬一問了她又說“作數”,那不是自尋死路?
他今天還發現了陳佳怡有“說話不認賬”這個“前科”,更堅定了打死都不能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的決心。
他居然忍住了。
周景澄心裡忽然生出一點小得意,覺得自己在“閱讀理解”上總算有了點進步。
可這口氣還沒鬆到底,另一個念頭,像個一直潛在水底的幽靈,
瞅準他心神鬆懈的這一刻,躥了出來,牢牢攥住了他。
他到底……行不行?
這問題像根魚刺,卡在他喉嚨裡一個多月了。
本來他根本沒往這兒想。
可架不住親媽之前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更架不住陳佳怡那句“不生孩子”的離婚理由。
這兩件事像兩滴水,滴進他原本平靜無波的心裡,想著想著,就彙成了一個小水窪,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越想越不對勁,雖然他跟陳佳怡兩個人開局是急了點,快了點,
但那不是情有可原嗎?
新機磨合還得要時間呢。
雖然他也觀摩過一些“教學資料”,那都是藝術,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
這種問題本來覺得不是問題,可被至親的兩個人連環質疑,
想著想著,這根刺就長進了肉裡,真成了心病。
他心一橫,身體不由自主地朝準備起身的陳佳怡那邊湊過去一點點,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尷尬,
“那個……我到底……行不行?”
陳佳怡一看到他湊近,瞬間想起剛剛也是在這個位置,他也是這樣靠近,然後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吻,和幾乎失控的後續。
全身的警報立刻拉響!
他又來了!
她立刻往後一縮,手指著他剛才坐的位置,語氣警惕,
“你坐好,給我坐端正!”
緊接著,出於自我保護的應激反應,她脫口而出。
“不行!”
說完,她不再看他,起身徑直走向臥室。
“是時間問題嗎?”周景澄不死心,剛還謹記少說少問,這才沒幾分鐘又忘了,緊追著繼續問,非要問出個所以然。
“不光時間,還有其他問題,你可以閉嘴了。彆煩我。”
大清早六點起來化妝,開個座談會跟打仗一樣,回來還要應付他這出……
身心疲憊。
陳佳怡覺得再不睡覺真要猝死了,不能再繼續離譜下去。
周景澄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