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一層薄紗，隨著太陽的升高漸漸褪去，露出了山路兩旁濕漉漉的野草。草葉上的露珠順著葉脈滾落，滴在石階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陸延走在前麵，竹籃的提手被他攥得有些發熱，他時不時回頭，確認你沒有掉隊，額前的碎發被晨露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顯得格外清爽。
“小心腳下，這裡有塊鬆動的石頭。”他忽然停下腳步，側身擋在你麵前，彎腰用手把那塊拳頭大的石頭挪到路邊，動作乾脆利落。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身，對著你笑了笑，眼裡的光比晨光還要亮。
你注意到他褲腳已經濕透了，褲腿上還沾著幾片嫩綠的草葉，顯然是剛才為了給你挪石頭，膝蓋跪在了濕漉漉的草叢裡。“你的褲子……”你想說些什麼，卻被他打斷。
“沒事，山裡的草乾淨，回頭曬曬就好了。”他擺擺手，繼續往前走，腳步輕快得像隻小鹿。竹籃裡的野棗已經裝了小半籃，紅得誘人，偶爾有幾顆調皮地滾到籃子邊緣，被他用手輕輕撥回去，動作溫柔得不像平時那個大大咧咧的少年。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一片開闊的坡地，坡上長滿了野棗樹，枝頭掛滿了紅瑪瑙似的果實，密密麻麻，把樹枝都壓得彎了腰。陸延指著那片棗林，興奮地說：“看，就是這兒了！去年我來的時候，這棵樹結的棗子最大，甜得能拉出絲來。”他指著最粗的那棵棗樹，樹乾要兩個人合抱才能圍住，樹枝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綠傘，傘下綴滿了紅色的“小燈籠”。
他放下竹籃，從背包裡拿出兩把小巧的剪刀和一塊乾淨的棉布，遞給你一把剪刀和棉布：“用剪刀剪柄，彆直接拽，不然容易把樹枝拽傷，明年就結不了這麼多了。剪下來的棗子先放在棉布上，免得蹭破皮。”他一邊說，一邊示範給你看，剪刀輕輕一剪，一顆飽滿的野棗就落在了他手心，他小心翼翼地放進鋪著棉布的竹籃裡，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珍寶。
你學著他的樣子開始采摘，剪刀碰到棗柄時，發出清脆的“哢嚓”聲，很是悅耳。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落在陸延的側臉上，給他毛茸茸的發梢鍍上了一層金邊。他專注地剪著棗子，嘴唇微微抿著，神情認真又專注，偶爾有風吹過，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挺直的鼻梁。
“你看這顆，”他忽然舉起一顆特彆大的野棗，棗子紅得發紫，表麵還帶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這叫‘瑪瑙棗’，是這林子裡最稀罕的品種，甜度是普通野棗的兩倍呢！”他把棗子遞到你嘴邊，眼神裡滿是期待。
你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瞬間在口腔裡爆開，帶著一絲山野特有的清香，果然比剛才吃的那些更甜，而且肉質更加緊實。“好吃！”你由衷地讚歎道。
“是吧？我就說嘛！”他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這種瑪瑙棗不多，得仔細找，它們一般長在樹向陽的那一麵，而且都藏在茂密的枝葉裡，得撥開葉子才能發現。”
他說著，就踮起腳尖，伸手撥開頭頂的枝葉，仔細搜尋著。陽光照在他伸長的脖頸上，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在光線下輕輕顫動。忽然，他眼睛一亮，伸手去夠高處的一顆瑪瑙棗，身體微微前傾，竹籃在他臂彎裡輕輕晃動，裡麵的棗子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夠著了！”他興奮地喊道，剪刀“哢嚓”一聲，那顆碩大的瑪瑙棗就落進了他手心。他小心翼翼地把棗子放進竹籃的角落，還用棉布輕輕蓋住，像是在珍藏一件稀世珍寶。“這顆留給你當壓軸的，等回去洗乾淨了慢慢吃。”
時間一點點過去，竹籃裡的野棗越來越多，從最初的小半籃到漸漸堆成了小山。陸延把籃子裡的棉布往上拉了拉，蓋住最上層的棗子，防止陽光直射。“差不多了，再摘就裝不下了，而且得留些給山裡的小鬆鼠和刺蝟，它們冬天也需要食物。”他說著，開始整理竹籃，把邊緣的棗子往中間攏了攏，確保不會掉出來。
你這才發現，他的額頭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進衣領裡。他卻好像毫無察覺，還在低頭檢查有沒有遺漏的壞棗，把偶爾混進來的幾顆有蟲眼的棗子挑出來，扔進旁邊的草叢裡。“不能讓壞棗汙染了好棗，不然回去容易一起壞掉。”他解釋道，語氣認真得像個在做重要實驗的科學家。
“休息一下吧，你都出汗了。”你從背包裡拿出水壺，遞給他。
他接過水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水流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浸濕了脖頸。“痛快！”他抹了把嘴，笑著說，“其實摘棗也是個體力活，既要抬頭找，又要彎腰撿，一會兒就累了。不過看著這滿滿一籃棗子，就覺得值了。”
他走到一棵粗壯的棗樹下，靠樹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坐會兒，歇口氣。”
你在他身邊坐下，靠在樹乾上，感覺後背涼涼的，很舒服。樹下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遠處偶爾傳來的鳥叫聲。陸延從背包裡拿出兩袋全麥麵包和一小罐牛肉醬，“早上沒吃多少，墊墊肚子吧，不然一會兒下山該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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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麵包打開，抹上一點牛肉醬，遞到你手裡，自己則拿了一塊沒有抹醬的麵包，慢慢啃著。“這牛肉醬是我媽做的，用的是山裡的野花椒，特彆香，你嘗嘗。”
你咬了一口麵包，果然帶著一股獨特的麻香，和野棗的清甜完全不同，卻同樣讓人回味無窮。“你媽媽手藝真好。”
“那是，”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媽可是我們村的‘美食家’，啥野菜到她手裡都能變成好吃的。下次有機會讓她給你做野棗糕，用今天摘的這些棗子做，肯定特彆好吃。”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跳躍的光斑，他說話時，嘴角還沾著一點麵包屑，顯得有些俏皮。你忍不住伸手，替他把麵包屑擦掉。他愣了一下，臉頰瞬間變得通紅，像熟透的野棗，慌忙低下頭，假裝專心啃麵包，耳朵卻紅得快要滴血。
“那個……”他含糊不清地說，“我們下午早點回去，把這些棗子處理一下，一部分洗乾淨直接吃，一部分曬成棗乾，冬天可以泡水喝，還有一部分讓我媽做成蜜餞，酸甜可口，可好吃了。”
你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啊，都聽你的。”
他聽到你的笑聲，抬起頭，看到你笑彎的眼睛，也跟著笑了起來，剛才的窘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輕鬆和愉悅。兩人靠在棗樹下，分享著麵包，看著竹籃裡滿滿的野棗，空氣裡彌漫著棗子的甜香和青草的氣息，一切都顯得那麼寧靜而美好。
休息了大約一刻鐘，陸延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好了，該下山了，再晚太陽就太曬了。”他提起竹籃，試了試重量，皺了皺眉，“有點沉，我來背吧。”
“我能行。”李也站起來，想去拿竹籃，卻被他輕輕按住了手。
“你彆動，”他語氣堅定，“這籃子看著不大，裝滿了少說也有三十斤，你昨天剛爬山，彆累著。我年輕力壯的，這點重量不算啥。”他把竹籃的提手往胳膊上纏了兩圈，確保不會滑落，然後微微彎腰，讓竹籃穩穩地靠在腰間，“走吧，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我走慢點，你跟著我就行。”
下山的路確實比上山好走，陸延腳步穩健，竹籃在他腰間輕輕晃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在演奏一首輕快的歌謠。他時不時回頭看你，提醒你哪裡有坑窪，哪裡有滑溜的青苔。走到一段特彆陡的斜坡時，他還特意停下來，伸出手：“拉住我，這裡不好走。”
你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掌心有些粗糙的繭子，卻很有力。他小心翼翼地牽著你，一步一步往下走，直到踏上平坦的路麵，才鬆開手，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安全了。”
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山腳下。村口的老槐樹已經能看到了，樹下坐著幾個乘涼的老人，正搖著蒲扇聊天。看到你們回來，一位老爺爺笑著喊道：“小延，今天摘了不少棗子吧？看你籃子都滿了！”
“是啊李爺爺，”陸延笑著回應，“今年的棗子特彆甜，回頭給您送點過去嘗嘗！”
“好小子，有心了！”李爺爺樂嗬嗬地說。
走到家門口，陸延把竹籃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額頭上的汗珠再次滾落。他甩了甩胳膊，活動了一下肩膀，“可算到了，這胳膊都有點酸了。”
你連忙去倒了杯涼白開遞給他，“快喝點水歇歇。”
他接過水杯，一飲而儘，抹了抹嘴，指著竹籃裡的野棗，興奮地說：“你看，咱們今天的收獲真不小，這些棗子夠吃好久了。等會兒我就去把壞的挑出來，好的洗乾淨，一部分曬起來，剩下的趕緊給我媽送去，讓她今天就做野棗糕！”
看著他忙碌又期待的樣子，你忽然覺得，這滿滿的一籃野棗，不僅裝滿了清甜，更裝滿了山間的晨光、夥伴的情誼，還有這平凡日子裡最動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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