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柴堆得老高,陽光從屋頂破洞漏下來,在陸延手背上投下的光斑晃啊晃。老黃狗被撓得舒坦,四腳朝天露出肚皮,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滿足聲。陸延忽然停了手,指著你手裡的梧桐葉:“蟲洞的位置,剛好能連成北鬥七星。”
你把葉子舉起來,逆光一看,果然!七個不規則的小洞在光線下亮得像星星,歪歪扭扭卻恰好對應著夜空裡的星圖。陸延湊過來,肩膀抵著你的肩膀,呼吸輕輕掃過你耳畔:“上個月看星象時你說想認全星座,這下記住了吧?”
他指尖點過葉麵上的蟲洞,從鬥柄到鬥勺,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真的星星。“這顆是天樞,那顆是天璿……”老黃狗忽然翻了個身,尾巴掃過陸延的腳踝,他癢得一縮,指尖在葉麵上打滑,差點戳破葉子,“你看你,都怪你動!”他笑著推了一把老黃狗,狗卻順勢往他懷裡鑽,把他的衣角蹭得都是毛。
你正笑得開心,陸延突然把葉子往你手裡一塞,拉起你的手腕就往外跑:“趁天沒黑,去曬穀場!用這葉子把星星投在穀堆上,比昨晚畫的清楚十倍!”老黃狗“嗷”一聲蹦起來,顛顛地跟在後麵,尾巴掃起一路塵土。
曬穀場的麥秸還帶著暖烘烘的太陽味,陸延找了根竹竿,把梧桐葉綁在頂端舉高。夕陽穿過蟲洞,穀堆上果然映出一串光斑,像被誰撒了把碎鑽。他轉著竹竿,光斑就在穀堆上慢慢轉圈子,活脫脫一個會動的北鬥七星。
“你看,”他忽然轉頭,眼裡落滿夕陽,“這樣認星座,是不是比在紙上畫好記多了?”老黃狗撲向滾動的光斑,在穀堆上踩出一串淺坑,你看著他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側臉,忽然覺得,那些課本上枯燥的星圖,都不如這蟲洞葉子和他眼裡的光來得動人。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點點壓下來時,王伯的影子在地上縮成一團。陸延手裡的布包滴著暗紅的水痕,在泥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線,像條無聲的蛇。
“孫子病了可以找村醫,缺錢可以跟大夥說,”陸延的聲音在漸暗的天色裡格外清冽,“犯禁獵令,還想藏起來嫁禍,這就不是難不難的事了。”他把布包往王伯麵前一墩,“禁獵令貼在村口槐樹上,紅漆字,您天天路過看不見?”
王伯的手指摳著泥地,指縫裡塞滿了濕土:“我……我瞅著天快黑了,以為……”
“以為天黑就沒人看見了?”你蹲下身,指著布包上的狼頭暗紋,“這獸皮包裹是您兒子送您的六十歲壽禮吧?上周您還拿出來給大夥看過。再說這獵刀,刀鞘上的‘王’字是您親手刻的,村裡誰不認得?”
老黃狗忽然用鼻尖蹭了蹭你的手背,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你轉頭看見它盯著王伯腳邊的草,那裡露出半截枯樹枝,枝椏上掛著片撕碎的獸皮——和布包上缺失的一角正好對上。
“伯,”你把樹枝撿起來,輕輕放在布包旁,“您年輕時總教我們,‘暗處做的事,天亮了都會顯形’。現在信了嗎?”
王伯的肩膀猛地一顫,終於抬起頭,滿臉的褶子被暮色刻得更深:“我……我這就去村委會自首。”他撐著拐杖站起來時,膝蓋“咯吱”響了一聲,布包被他抱在懷裡,像抱著塊燒紅的烙鐵。
陸延往旁邊讓了讓,給王伯讓出條路。老黃狗跟在後麵,不咬也不吠,就那麼不遠不近地跟著,像個沉默的監工。你望著他們的背影融進夜色,忽然發現陸延手裡不知何時多了片槐樹葉,正慢慢撚著,葉片的清香混著泥土味飄過來時,遠處村委會的燈亮了,在黑暗裡透出點暖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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