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爬到頭頂時,你和陸延蹲在山楂樹下歇腳。竹簍歪在旁邊,裡麵堆著半簍紅透的野山楂,顆顆圓溜,沾著細碎的葉子。
“嘗嘗?”陸延捏起一顆,用衣角擦了擦遞過來,“這棵樹是老品種,酸中帶甜,比鎮上買的有滋味。”
你咬下去,果酸瞬間竄上舌尖,眯眼時看見他正笑,眼角的細紋裡盛著陽光。“酸吧?”他自己也丟了顆進嘴,腮幫子一縮,“但越嚼越有回甜,像不像小時候偷摘鄰居家的果子?”
竹簍被風推得輕輕晃,山楂果碰撞著發出細碎的響。陸延忽然起身,往林子深處望了望:“那邊好像有片酸棗叢,聽說更酸,敢不敢去挑戰?”
你拎起竹簍跟上,看他大步走在前麵,背影被曬得發亮,簍裡的山楂香混著他身上的汗味,在風裡蕩出老遠。道旁的蒲公英被腳步驚起,白絨球飄啊飄,落在簍沿上,像給紅果戴了頂小帽子。
雨後的石階滑溜溜的,青苔吸足了水,踩上去發著潮潤的光。你扶著旁邊的老樹乾慢慢走,忽然發現石階上印著串歪歪扭扭的腳印,鞋印邊緣沾著泥,像剛從田裡來的人留下的。
“這腳印看著小,像是個孩子。”陸延蹲下身比了比,指尖落在腳印的腳趾處,“前腳掌深,後腳跟淺,跑著下來的吧?”他抬頭往石階頂端看,密林裡藏著片竹林,風吹過葉隙,簌簌響得像有人在說話。
你順著腳印往上走,走到第七級台階時,腳印忽然拐進了旁邊的灌木叢。撥開帶水珠的枝葉,裡頭藏著個掉了底的布兜,布兜裡塞著幾顆野栗子,殼上還留著牙印,像是被慌忙塞進來的。
“多半是誰家娃偷摘栗子,見著人慌了神,跑丟了東西。”陸延撿起布兜,抖了抖裡麵的土,“這布兜針腳歪歪扭扭的,像是自己縫的,回頭問問村頭的李嬸,她家孫女總愛往山裡跑。”
你捏起顆野栗子,殼上的尖刺紮得指尖發麻,卻聞著股甜津津的香。石階上的腳印被風吹乾了些,邊緣漸漸模糊,像要融進石頭裡去,可那布兜裡的栗子香,卻跟著你倆的腳步,一路飄下了山。
石磨的紋路裡還嵌著昨晚沒清乾淨的麥麩,陸延正用竹刷細細地刷著,竹絲劃過石麵,發出沙沙的輕響,像在給老磨盤撓癢。晨光從東邊的山坳裡淌出來,斜斜地落在磨盤上,把那些深淺不一的紋路照得格外清晰,像刻在石頭上的年輪。
“今天磨新收的蕎麥,”他直起身,往磨眼裡撒了把蕎麥粒,顆粒飽滿,帶著淡褐色的光澤,“王嬸說她孫女兒最近不愛吃飯,磨點蕎麵做煎餅,養胃。”
你蹲在磨盤旁的石槽邊,看著他推著磨杆轉起來。石磨“咕嚕咕嚕”地響,蕎麥粒被碾成粉,順著磨盤的縫隙落在石槽裡,像淌下的細沙。陸延的腳步很穩,推著磨杆走成個規整的圓圈,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長,貼在地上跟著轉。
“加點黃豆一起磨?”你忽然想起什麼,從竹籃裡抓出把黃豆,“上次你說蕎麵有點糙,摻點豆粉會更滑。”
陸延笑著接過去,往磨眼裡摻了些:“還是你想得細。”他的指尖沾了點蕎麥粉,在晨光裡泛著白,推磨的力氣卻沒鬆,石磨轉得更快了,碾出的粉混著豆香,在空氣裡漫開。
院門外傳來腳步聲,王嬸挎著個竹籃來了,籃子裡裝著剛摘的小蔥和芫荽。“聞著香味就來了,”她往石槽裡瞅了瞅,“這粉磨得夠細,做煎餅準能起層。”說著把籃子往石桌上一放,“我帶了點雞蛋,等會兒和麵時打進去,更筋道。”
陸延停下磨杆,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進衣領,他拿起搭在磨盤上的毛巾擦了擦:“嬸,您坐著歇會兒,磨完這盆就夠了。”王嬸卻擺擺手,拿起竹刷幫著清理石槽裡的粉:“我來我來,你這孩子,總把活兒往自己身上攬。”
晨光漸漸爬高,落在三個人身上,暖融融的。石磨還在轉,“咕嚕咕嚕”的聲響混著王嬸的嘮叨、陸延的應答,像支慢悠悠的調子。你看著石槽裡越堆越厚的粉,忽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這石磨盤,看著笨笨的,卻能把尋常的穀物,碾出最實在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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