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持續下了一夜,直到天亮都沒有要停的跡象。整個村子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之中,遠處的山巒也消失在雨霧裡,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無儘的雨水。
我一早起來,就看見爹穿著蓑衣,戴著鬥笠,扛著鋤頭準備出門。“爹,雨這麼大,你要去哪?”我問道。
“再不去田裡看看,莊稼就全完了。”爹的臉色嚴峻,“得去把田裡的水排一排,能救一點是一點。”
“我也去。”我轉身去拿自己的蓑衣。
“你在家待著,彆去了,田裡都是泥,路滑得很,不安全。”爹阻止道。
“我能行,我也想幫著做點事。”我堅持道。
爹看了我一眼,見我態度堅決,便點了點頭:“那好吧,跟緊我,千萬彆亂跑。”
我們父子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田裡走去。田埂上滿是泥水,一不小心就會滑倒。雨水打在鬥笠上,發出“啪啪”的聲響,順著鬥笠邊緣流下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來到田裡,隻見水已經漫過了田埂,莊稼都被泡在水裡,隻露出一點嫩綠的尖兒。爹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二話不說,就開始在田邊挖溝。我也趕緊學著爹的樣子,用鋤頭刨著泥土。
泥土被雨水泡得很軟,挖起來並不費力,但要把溝挖得足夠深,讓水流出去,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雨水不斷地灌進剛挖好的溝裡,又把溝給填平了,我們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挖。
“爹,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啊?”我一邊挖著溝,一邊問。
“不知道,隻能盼著老天爺早點開眼了。”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再這樣下去,不光是豆子,其他莊稼也都保不住了。”
我們在田裡忙了幾個小時,身上的蓑衣早已濕透,雨水順著脖子往下流,冰冷刺骨。但我們誰都沒有停下來,隻是不停地挖著溝,希望能讓更多的水流出去。
漸漸地,田裡的水似乎少了一些,莊稼也不再被完全淹沒。爹直起腰,喘了口氣說:“先歇會兒吧,這雨要是還不停,我們還得去挖幾條溝。”
我們在田埂上坐下來,望著被雨水衝刷的田野。此時的村莊在雨中顯得那麼寂靜和無助,仿佛一個迷失在風雨中的孩子。我心裡暗暗祈禱著,這場雨快點結束,讓陽光重新照耀這片土地,讓莊稼能夠茁壯成長。
休息了一會兒,爹又站起來:“走,再去那邊看看。”我們又扛起鋤頭,向著另一塊被水淹的田地走去,身影在雨中顯得那麼渺小,卻又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與這場無情的風雨頑強地抗爭著。
雨勢終於小了些,像被扯斷的絲線,零零星星地往下落。我和爹坐在田埂上,鬥笠往旁邊一放,露出滿是泥點的臉。遠處的雲隙裡忽然透下一縷陽光,斜斜地打在水窪裡,亮得刺眼。
“你看,天要晴了。”爹指著那縷光,眼裡多了點勁。他抬手抹了把臉,混著雨水和泥,在臉上畫出幾道印子,倒比平時多了幾分精神。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那道光像根細針,慢慢把厚重的雲層挑開個小口子。水窪裡的光隨著水波晃,映得周圍的草葉都閃著亮,沾在草尖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銀子。
“這光來得正好。”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趁雨停的空當,再把東邊的溝挖深點,水流得快些。”
我也跟著站起來,鋤頭往地上一拄,卻發現手心裡磨出了好幾個紅泡,剛才隻顧著挖溝,竟沒覺得疼。爹看見了,從兜裡摸出塊粗布帕子,遞給我:“裹上吧,能好受點。”
帕子上帶著淡淡的汗味和陽光曬過的味道,裹在手上,粗糙的布麵蹭著紅泡,竟奇異地不那麼疼了。我們埋頭接著挖溝,泥土不再像剛才那樣黏得扯不動鋤頭,風裡也少了些寒氣,混著泥土的腥氣,倒有了點踏實的味。
雲隙越來越大,陽光漏得越來越多,把田埂上的草照得發亮,連草葉上的泥點都看得清清楚楚。遠處傳來幾聲鳥叫,脆生生的,像是剛被雨水洗過,比平時好聽多了。
“你聽,鳥都出來了。”爹停下鋤頭,側耳聽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些,“這雨啊,就像個耍脾氣的娃,鬨夠了就消停了。”
我也跟著聽,那鳥叫聲從東邊傳到西邊,像在報信似的。水窪裡的陽光越來越滿,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水裡,隨著水波晃啊晃。
“挖得差不多了,”爹直起腰,看了看田裡的水正順著新挖的溝往遠處流,“等水退了,這些莊稼說不定還能緩過來。”
風裡帶著點暖意,吹得人身上的濕衣裳慢慢有了點溫度。我望著越來越亮的天,手裡裹著粗布帕子,覺得剛才磨出的紅泡,好像也沒那麼難受了——畢竟,光都透進來了,還有啥熬不過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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