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泥濘的地麵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也照亮了每一張疲憊不堪卻又寫滿慶幸的臉龐。
接應的軍醫和戰士們立刻湧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將重傷員抬上擔架,進行緊急處理。
淩肖被安置在相對平整的地方,軍醫正在為他做進一步的檢查和傷口處理。
儘管臉色依舊蒼白,但得益於秦研之前的緊急處置和那劑強效的保命藥,他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下來,意識也十分清醒。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秦研。
她站在不遠處,正和軍醫低聲交談,快速交代著傷員的情況和需要注意的細節。
朝陽的光芒勾勒出她的側影,她身上那件沾滿泥濘和血汙的作戰服,此刻仿佛成了勳章。
她的頭發淩亂,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恍惚,隻有一種沉靜的、掌控全局的從容。
這一刻的秦研,在淩肖眼中,無比陌生,又無比熟悉。
她展現出的那種超越常人的叢林生存能力、精準的戰場救護技巧、以及臨危不亂的指揮官氣質。
是他從未見到過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秦研結束了與李教官的交談,轉身朝他走來。
她步履沉穩,跨過地上的亂石和斷枝,一步步走到他麵前,蹲下身。
兩人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周圍是嘈雜的人聲、醫療器械的碰撞聲、引擎的轟鳴聲,但他們之間,卻仿佛有一個無聲的結界。
淩肖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輕輕握住了她沾著泥土和乾涸血跡的手。
她的手冰涼,指尖還有些微的顫抖,泄露了之前經曆的巨大壓力和緊張。
“你……”
淩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重傷後的虛弱,卻異常清晰,“……沒事吧?”
他沒有問“你怎麼來了”,沒有問“你怎麼做到的”,千般疑問,萬種震驚,最終隻化作這三個字,你沒事吧?
在他心中,她的安危,重於一切。
秦研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反手緊緊回握住他溫熱粗糙的大手,仿佛要確認他的真實存在。
她搖了搖頭,嘴角努力向上彎了彎,想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眼圈卻不受控製地紅了。
“我沒事。”
她聲音哽咽,卻異常堅定。
簡單的一句話,道儘了所有的恐懼、掙紮和最終的喜悅。
淩肖看著她強忍淚水的樣子,心中最堅硬的部分被徹底觸動。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千言萬語,化作一個深沉無比的眼神,那裡麵有感激,有震撼,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失而複得的、洶湧的愛意。
朝陽越升越高,驅散了林中最後一絲寒意。
擔架被平穩地抬起,淩肖的身體隨著移動傳來一陣鈍痛,
他悶哼一聲,眉頭緊蹙,但那隻緊握著秦研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卻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周圍的醫護人員和戰士們默契地放緩了動作,沒有人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所有人都明白,這緊握的雙手之間,承載著怎樣的生死情誼和未儘之言。
秦研微微彎著腰,配合著擔架的高度,一步一步跟著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