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念並非攻擊,而是純粹的“窺視”!它帶著赤月峽穀深處特有的、混合著硫磺、腐肉與血腥的汙穢氣息,更帶著一種……屬於西風赤月赤月惡魔)的、冰冷而貪婪的“注視”!
離歌渾身劇震,猛地睜開雙眼!
心臟如同被冰錐刺穿!
他感覺到了!
這股魔識!
是那個占據著西風域軀殼的“父親”!
他竟然將魔識延伸至此!他想乾什麼?!
魔識如同無形的觸手,並非聚焦在離歌身上,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專注,緩緩地、一寸寸地掃過床上沉睡的香石!
那目光,冰冷、漠然,如同在審視一件物品。
掃過香石那因沉睡而顯得格外恬靜的眉眼,掃過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掃過她搭在錦被外、纖細白皙的手腕……
最終,這魔識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阻隔,“回放”著不久前在赤月峽穀深處那片蛛網密林中的景象——
離歌如同魔神降臨,震退群蛛!
他狂暴地將那嬌小的身影死死擁入懷中!
他帶著血腥與恐懼,蠻橫地、近乎絕望地吻上少女冰涼柔軟的唇!
少女在他懷中融化,熱烈地回應……
以及,最詭異的是,當兩人氣息交融、唇齒相依的瞬間,周圍那些原本凶戾的惡魔蜘蛛眼中,捕食的欲望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對香石身上沾染的、屬於離歌血脈氣息的……忌憚與退避!
這段被魔識“捕捉”並“回放”的畫麵,在離歌的感知中清晰無比,如同再次親曆!
一股巨大的羞憤與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這窺視,比任何攻擊都更讓他感到褻瀆與憤怒!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爆發力量,將這該死的魔識撕碎!
然而,就在離歌的怒火即將衝破理智的前一刹那——那股冰冷粘稠的魔識深處,毫無征兆地,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極其短暫、卻又無比清晰的……情緒波動。
那……是一聲笑。
並非人類開懷的大笑,也非惡魔殘忍的獰笑。
而是一種極其複雜、混合著諸多矛盾情緒的……靈魂震顫。
這絲“笑意”中,首先湧出的,是一種……純粹的、溫暖的、甚至帶著笨拙的欣慰與喜悅。
如同一個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早已忘記陽光滋味的囚徒,突然在冰冷石縫中看到了一株頑強生長的小花。
那是對兒子擁有了羈絆、擁有了愛人的……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屬於“父親”的祝福。
這喜悅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真實地存在著,映射著西風赤月那被惡魔意誌侵蝕殆儘的靈魂深處,最後一點點屬於“人”的灰燼。
這瞬間的溫暖,讓離歌緊繃的心弦猛地一顫,幾乎要落下淚來。
然而,這絲溫暖如同投入寒潭的火星,轉瞬即逝!
緊隨其後,如同蟄伏的毒蛇終於亮出獠牙,一股冰冷、貪婪、充滿了算計與絕對掌控欲的念頭,如同沸騰的黑色毒液,瞬間淹沒了那點微弱的火光,成為魔識中絕對的主宰!
那念頭清晰無比,如同冰冷的宣言,狠狠烙印在離歌的靈魂感知之中:
『抓住她……』
『抓住這個女孩……』
『我的兒子……就會像最聽話的獵物……自己走進我的巢穴……』
『一家人……』
『我的兒子……我的兒媳……』
『應該住在一起……永遠……』
這最後的念頭,帶著一種扭曲到極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情”。
它不再是單純的惡魔掠奪,而是混合了那殘存人性對“家庭團聚”的扭曲渴望與深淵意誌對“絕對掌控”的貪婪!
善良的赤月希望兒子幸福,希望看到血脈延續;而惡魔的赤月則瞬間將這“幸福”視作了最完美的枷鎖和誘餌!
兩者在靈魂的深淵中達成了詭異而可怕的共識——抓住香石,就能徹底控製離歌,就能實現他們共同定義的“一家人在一起”!
“不——!!!”
離歌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瀕死的低吼!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死死地盯著床上依舊沉睡、對即將降臨的恐怖命運一無所知的香石,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那冰冷粘稠的魔識,在傳遞完這最後的、如同詛咒般的“心意”後,如同完成了某種宣告,緩緩地、帶著一絲滿足的餘韻,如同退潮般從離歌的感知中抽離、消散。
隻留下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那句如同毒蛇般纏繞在他腦海中的低語:『抓住她……』
離歌踉蹌一步,扶住窗欞,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幾乎要嵌入堅硬的木料之中。
他猛地回頭,目光穿透窗戶,死死盯向赤月峽穀的方向,那裡翻滾的陰雲仿佛化作了惡魔猙獰的笑臉。